“不要卖掉芳邻公寓,老爷子希望你能在这里找到幸福。”
芳老爷子半身不遂的那阵子,每天做得最多的动作就是拿着她婴儿时的照片,颤巍巍地指给他看。不太清楚的口齿诉说着她三岁前的种种丑事,翟潜都快能倒背如流了。对她的,他可谓是一点都不陌生。
“你呢?你为什么要留下来?”凭几个小时的接触,芳有有也能看得出来,他绝非寻常人物。凭他万能修的手艺,到哪里也比留在这里挣得多。
“你是从哪里学的这么多维修手艺?”她好奇得很。
“监狱!”他从来不想刻意隐瞒他的过去从前,尤其是那段黑暗的历史,“如果你平均两个月就要换个监狱部门待待,而你的狱友中很多都是从社会底层爬进监狱的,他们掌握着各种足以让自己或好或坏活下去的手艺,你自然就能学会修理更多的东西。”
靶觉得出他来历不凡是一回事,亲耳听到他曾经坐牢的事实又是另一回事。不知不觉间,她的双腿竟也丢到了天台外面,晃啊晃地寻找着生命的平衡。
决定了!“我不问你的过去,只要你现在好好干,没准我会给你加薪水。”
他浅笑,要一个小气的东家加薪水可真是天方夜谭,“你不怕我这个罪犯吗?万一我是因为杀人放火被关起来的呢?”
“既然爷爷肯留你在这里工作,说明他相信你,而我……相信我爷爷。”
“看来,你对芳老爷子已经开始有了解了。”
“承蒙夸奖!”
那天晚上聊到最后,芳有有还是没能完全了解翟潜的过去和背景,不过那不要紧,她开始相信总有一天,他会亲口告诉她有关他的一切的……一切!
第2章(1)
在随从的陪同下——准确说是员工翟潜领头在前,身为东家的芳有有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两个人连半个小时都没花到就把整栋公寓周游了一圈。
鲍寓里唯一的房客是位刚毕业的大学生叫鲍因果,两百平方米的公寓他一个人独住,租金不过每个月五百块,且……自爷爷去世以后,他已经有好几个月没交过房租了。
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谤据观察的结果,芳有有得出的结论是——
“要整修!”
“可以。”
“内墙要铲掉重刷,洁具要重新更换,楼梯要修缮一新,咱动不了大手术,起码让房客进来一看觉得挺温馨,你说呢?”
“是!”东家说什么都对,翟潜没意见,前提是,“拿钱来。”
“谁?拿什么钱?”
装糊涂?翟潜掰着指头跟她算:“内墙涂料每桶能刷一百平方米的墙壁,这五间公寓,每间的实用面积都在两百平方米以上,墙壁面积约合六百平方米,也就是说每间公寓需要六桶涂料,五间就是三十桶。每桶涂料按三百块钱来算,就是九千块钱,这还不算水泥、石灰粉、喷枪等工具费用,简单算来起码一万块。”
一万块竖在芳有有的面前,她开始觉得昏眩。
“还有,”翟潜再接再厉,“洁具……既然要买咱们就得买好的,达不到六星级酒店的标准,起码也不能低于五星级!一套洁具按三万块算,五套嘛……十五万而已。还有楼梯……”
“停!”芳有有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你就不用再恐吓我了,按你的说法,我该怎么办?就让它保持原貌?”这里看起来不像公寓,更像难民营,就算能出租出去,价钱也高不到哪里去,恐怕还无法维持他们俩的生活呢!
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把翟潜归结到她的生命里了?
“你愿意相信我吗?”
翟潜低着头望向她,她像个孩童抬起头仰望着他,那一刻他是那么值得依赖,“好,我相信你。”
“拿出你所有的积蓄重新装修一楼的商铺,想办法先把商铺租出去一年,拿着那笔钱再简单装修两间公寓。我可以充当装修工人,你只要买些材料回来就行了。”
听上去是不错的主意,问题是,“我没钱哪!”她手一摊,很无辜地告诉他,“我还处于负债阶段,现在每个月还得还一千块钱的债务,别说是积蓄,我连下个月的生活费都还没着落呢!”
翟潜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那你还嚣张地想要把这里变个模样?”
“想一想需要钱吗?”她故作天真地问他。
就说不愿意给女生打工吧!翟潜简直想为自己的原则而鼓掌叫好,可惜芳老爷子久病后还是去世了,他眼前的这个东家不巧正好是芳老爷子的孙女,而非孙子。
没办法,谁让他碰上了呢!
“好吧!钱方面我来想办法,你现在要做的是去网上发布招收房客的广告。别忘了,隆重推出一楼商铺的招租广告。”
芳有有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盯着他,心里直犯嘀咕:这家伙真的只是公寓的管理员吗?不但有做生意的头脑,而且样样东西都能修,最强悍的是居然还小有积蓄。他不会给我下什么套吧?
翟潜没工夫理会她的胡思乱想,拿出纸笔忙着做预算,临了不忘通知她:“两千块——每个月你还我一千块钱,也就是说你还是给我两千元,直到你还完欠我的钱为止。”
有关经济问题,他不给半点商量的余地。
芳有有掐着指头算了算,每个月还欠债一千块,再加上付给他的钱,这样下来每个月她起码要赚到四千元房租才能活下去。
放眼这栋破烂不堪的芳邻公寓,再想到头顶那四千块的数额。芳有有双手合掌在心中默默祈求——
上天啊!那万能的上天啊!你还是重新给我下场黄金雨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芳有有深刻地感觉到爷爷给翟潜每个月两千块的薪水绝对是有道理的。
他可以修好几乎所有坏掉的东西,光这项技能就为公寓省下了不少的开支。他工作很积极,简直把公寓当成了他的私人财产悉心加以呵护。
相比之下,她这个东家反倒每天无所事事地挂在公寓招牌旁边等着客人上门,简直可以当苍蝇一般拍死。
最让她感到没面子的是,她的一楼商铺广告挂出去两周也无人问津,他只是打了两个电话,房客自己就模上门了。
她自称姓水,芳有有见她比自己大个几岁,就叫她“水大姐”,她也没有反对,就一直这么叫下去了。
见面那天,水大姐撇下她这个房东,单独和翟潜关在门里谈了两个小时,从门里出来的时候,翟潜手里已经拿着一年的租金了,速度之快让芳有有怀疑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是否有点那个什么暧啊昧啊。
不过拿着到手的厚厚一叠钞票,感觉还是非常好的,好得让芳有有忘了问翟潜跟水大姐之间的关系。
目前商铺已经在装修了,据说是要开间饮吧。
有了这笔底金,芳有有开始装修楼上的几间公寓,被翟潜那么一弄,还真有几分家的感觉。
她拍了照片放在网上,只等着房客上门。已经输给他一次,芳有有发誓这次要挣回颜面。
面子啊面子……
“请问……你们这里是芳邻公寓吧?”
有个女孩穿着久已不见的对襟大褂站在芳邻公寓门口,那副古典气质看得芳有有眼珠子都不转了,哪里还应得出话。
“你这里租房吗?”
“租租租!当然租!”有钱上门,芳有有笑得像偷了腥的猫咪,眼角都弯了,“小姐贵姓啊?想与人合租啊,还是想单独住一套公寓?”
房客从身后拖出硕大无比的木箱子,笑盈盈地道来:“我姓钮,是钮祜禄家族后裔,全名——钮祜禄·千禧,你可以叫我千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