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是来比美的,趁早回,您这尊容还不及我们家二闺女呢!要是见了美人,只会伤了自尊。赶紧回吧!”
“我看这姑娘不像是来比美的,莫非你是来选亲的?”
什么比美?什么选亲?虎彪彪与人打交道的机会不多,她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只隐约觉得跟她要找的那个最美的人有关。
用肉堆成的大娘绕着她转了一圈,嘤咛长叹,“虽说没人去选亲,但也轮不到你这样的丫头去啊!”
“就是就是!好歹胡家也算是高门大户,不会要你这样的丫头——你瞧你,连双鞋都没有。你以为胡家会收留你这样的丫头吗?人家胡家要求高着呢!”竹竿似的老娘们用鄙夷的眼神盯着虎彪彪那双脚,她就是弄不懂怎么有姑娘家连双干净的鞋都没有,赤着脚也敢参加选亲。
“她的鞋也许是刚刚走路的时候掉了呢!你没瞧她的脚这么干净,一点尘土都没有,要是这一路都没鞋穿还不脏死了。”肥大娘自作主张地嘀咕起来,“姑娘,你是被你哥硬拖来的吧!这次来参加选亲的姑娘都是被兄长之类的亲人硬拽来的,那些该死的男人为了能见美人一面,连自己的亲妹妹、亲外甥女或者亲侄女都牺牲了,真是夭寿哦!”
不懂!
在诸位大娘扼腕的眼神里,虎彪彪更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了。她现在只想知道阳朔镇最美的人到底是谁,如果她们不肯告诉她,她只好自己去找了。
虎彪彪一跃,矫健的身子顿时蹿到土墙之上。既然她们说最美的人在选亲,那她往人多的地方钻准没错喽!
她不笨,虽然她只是半妖。
☆☆☆
如果虎彪彪的身手不够好,如果她不是站在土墙之上,或许她根本钻不进人堆,可是现在她钻进了人堆还是看不出这里在进行的究竟是什么交易。
有没有谁可以告诉她,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到底是为了兑换狼皮还是交换鹿骨?
“这里……”
“你也是来参加选亲的吧?”
啊?怎么又有人说她是来参加选亲的呢?究竟选亲是怎么回事?面前这位小扮有双纯洁的眼睛,比虎彪彪见过的任何一位猎人都更加纯洁,他的眼睛没有沾染过任何血,好干净啊!
“选亲?谁?”
小林师傅没太听懂虎彪彪的问题,只是照实解释给她听:“您是从外乡来的吧!不太了解我们这里的情况,今天选亲的是我们东家,他已经到了成亲的年龄,可到现在还没确定人选。秦嫂就帮他办了这个选亲会,如果你是被你家里人骗来的,你就赶紧走吧!”
走?她好不容易挤进人堆,正想找那个最美的人,怎么能就这样轻易走掉呢?
虎彪彪光脚站在墙头,风带动她脚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有一双眼睛被风,被铃铛声吸引了过来。
他有一双如星辰一般的明眸,剑眉留情,贝齿含月,如玉般的肌肤让人想一探再探。
他是男人,他是比女人更美上三分的男人,也是虎彪彪见到的第一个比她娘还美的人。
“你就是阳朔镇最美的人?”他就是幽灵小表言下那个能让她变得更强的人?
虎彪彪不信。
他看上去似乎还需要找人保护,怎能使她变得更强?
虎彪彪转身欲走,没等她弄明白,脚踝已被人握在手中。她俯下头看见了那双如星明眸,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捉住她的脚,除了她家老头子,没人办得到——她家老头子也不是人。
也许,他这张比她娘更美的脸的确可以让她变强。
蹲在土墙之上,虎彪彪审视着这张令她赏心悦目的脸,“你是最美的人?”
“我希望我不是。”他握住她的手,想将她从墙上拉下来,她的眼神迷失在他美丽的脸庞里,无意中顺了他的意。她埋进他的胸前,顺着他拉扯的力度从墙上跳了下来,她接近他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她左脸上的虎斑。
是她!她终于来了。
他牵着她的手,感觉自己的手心正慢慢暖和起来,那种感觉像是等了一整个冬季终于盼来了花开,虽然只是一朵小小的花苞,已足够他欣慰半晌。
旁边的人可急了,一个个流着肥油的男人吆喝着、咒骂着、叹息着、央求着。
“隶京啊!别再拖延了,赶紧选亲吧!我把我们家七仙女都准备好了,好歹你选一个啊!”
“什么七仙女?你分明想取代你们家七仙女,永远留在隶京的身边,你瞒得了谁啊?”
“你有脸说别人,你连你六岁的女儿都带来了,你还不是想多看隶京两眼。”
“你散尽家财,天天躲在胡家门口,你不是为了隶京啊?”
一连串的争吵胡隶京根本充耳不闻,他握着虎彪彪的手,只想宣布一件事,“今天的选亲大会可以结束了。”
结束?
这帮有备而来的男人们可不答应,“什么结束?你到底选了谁家的姑娘做媳妇,你还没说呢!怎么能就这样结束?”
“我们到底谁能当你大舅子?谁能天天见到你啊?”
“你耍我们是不是?我们可是连家人都奉献出来了。”
“我说隶京你好歹定个人选啊!”
他环视一周,冷然的表情吊足了胃口,“已经定了。”
众人不知,“谁?到底是谁家的姑娘?”
胡隶京暂不回答,他松开虎彪彪的手,正视道:“你是哪家的姑娘?”
她也不知,只知小时候娘就叫她——“虎彪彪。”
很好!他再度握住她的手望向选亲会现场的众人,“我隶京今生订虎彪彪为妻。”
☆☆☆
秦嫂足足看了虎彪彪一炷香的时间,也没弄明白隶京为何会选她为妻,她决定找从小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好好谈谈。
“隶京……”
“秦嫂。”胡隶京起身让坐,秦嫂在胡家的地位是他爹订下来的,他不敢忤逆。见了秦嫂必定要像见了爹似的起身请安,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举办什么狗屁选亲会。他不认为自己需要找位夫人,也不认为自己有能力跟一个女人共同生活一辈子。
“您坐,秦嫂,喝茶。”
秦嫂接过茶盅,喝了两口就放下了。这茶太涩,不合她的脾胃,搞不懂为什么隶京喜欢,“隶京,你怪秦嫂自作主张给你办这个选亲会吧!”
“隶京不敢。”他只是不明白她为何坚持,“我一个人过……没什么不好。”
“人总是要有个伴的,你更是如此。”
秦嫂这话让人难以信服,她都快四十的人了,至今未嫁,又怎能说服胡家的少东家早早成家立室呢?
还是说实话吧!
“隶京啊,你也知道你的情况,早早成家立室为胡家留下点血脉,秦嫂也不枉你爹这场托付。”
说白了,秦嫂就是担心他断了胡家的血脉。也难怪,毕竟他跟正常人不一样嘛!
背手立于门前,越过屋檐,他能看到天井上空的月光。再过几日,就到望日了。
好多次,秦嫂都将他的背影和志高的身影重叠起来,可每一次她都很难从两人的身上找到相似之处。
隶京更像他母亲——虽然秦嫂一直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走到他的身边,他看月色,她的眼中却只有光着脚站在院子围墙上的那个丫头——她左脸上的虎斑在月色下有点骇人,秦嫂一向不以容貌取人,这一次也免不了要有所保留了。
有种人,她的容貌不足以用丑来形容,却要让你看一眼就要花一辈子来忘记。
隶京的母亲是这种人,蹲在墙上的女孩亦然。
“为什么选这样一个女孩?”
不知道——隶京找不到原因,她顺着围墙走到他的面前,伴着风吹响的铃铛声声。只是那一眼,就让他下定决心。如果这辈子非得跟一个女人共度余生,那……就选这个长着虎斑,戴着铃铛,会飞檐走壁的赤脚女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