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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鬼为妻 第24页

作者:于佳

“若换了别人,没有这许多的磨难,也没了我来这一世的意义。”

她的话太深奥,从这副透明的身形里吐露出来更是多了几分诡异的力量,是他笨吧!听不懂,也琢磨不出。

日开索性将他从困扰中拉出来,她能为他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别去想了,有那个工夫不如想想我未来的生活吧!离开你以后我应该会……先回地府,然后老鬼头会去接我。他说我的阴气与一般的鬼不同,也许我可以和他一起去人间收魂魄。”

一年一年,她将会收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带着每个已死的魂魄飞回阴间。也许某一天,她手上捆着的将是古稀老人,他有个很熟悉的名字——李别恨。

别恨别恨,前生她不恨,这一世她更不恨。

带着恨离开倒不如带着爱而去,至少前世加今生,十七年的时间里她曾真爱过。

背靠着背,他们坐在圆凳上,眼前的鸳鸯烛照红整个新房,艳艳地刺伤他们的眼。

曾经有个风俗,说新房里的鸳鸯烛预示着新婚夫妇。哪支烛火先燃尽,便是上天预示他们中谁先去世。

迷离中,左边正对着别恨的鸳烛跳动两下,熄了——青烟绦绕。

☆☆☆

天亮了,却是雨水缠绵。

清晨,龚府上下一片寂静的时候,李别恨背着撑着红油纸伞的女圭女圭上了山。没有黎明迎接他们,雨水倒是一阵大过一阵,轰轰地下个不停。

山路泥泞,别恨负着日开深一脚浅一脚地行着,她几度叫嚷着说要自己下来走,他却不让,他能背她的也只有这一段上山的路了。

下山之时,他将独自一人,他没有忘记在新房里有个叫龚榭的新妇正等着他的归去。

这一路谁也没有说话,像是怕破坏了宁静,更怕最后的离别带着比雨水还湿的伤感。日开将脸贴紧他宽阔的背,苍白却并不因为温暖而飞散。

“可以了,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日开挣扎着从他的背上爬卜来,撑着红油纸伞,她望着伞外的他被雨水打湿。从此以后,这伞下就只会有她孤单的身影。

我要走了——话梗在喉中,吐不出来。日开闭上眼睛想忘了心底的他,沉淀了十二年是该全部忘记的时候了。

前生为了他,今生做鬼也是为他,来世呢?来世她该为自己而活了。

正要开口道别,半空中突然出现拿着铁链的老鬼头,“你怎么来了?接我回去用不着带全套家伙吧?”她本来就是鬼,用不着全副锁魂魄的工具。五岁刚死的时候她被锁过,不想再有第二遭记忆。

别恨不自在地抚了抚自己的手臂,是因为老鬼头出现的缘故吗?他怎么觉得浑身冷冰冰的?“你们要走了?”

老鬼头也不答应,只是沉着脸上下打量着他。

日开不自在地冲他吼了起来,“看什么看?他来送我离开而已。从今天起,我和他再无干系,我可以陪你一起来人间收魂魄,你不是说我的阴气很适合做这些吗?我也想到处走走,等什么时候累了就请阎王开恩,让我转世投胎。这次我要跟阎王讨价还价,无论如何也不能夭折,一定要生在富贵之家,嫁给如意郎君,最终膝下子孙满堂,无疾而终。”

这约莫是每个女子的期盼,阎王肯成全的世间又有几人?

不知道是老鬼头没听见她的话,还是怎么了?他依旧动也不动地盯着别恨,日开茫然中突然想起了他曾对她说过的一句话:李别恨寿限将至。

难道说老鬼头根本不是来接她的,他手上握着的铁链也不是用来带她回地府的,而是为了……

日开苍白的脸转向别恨,他仍不明所以地回望着她。即使先前还不知道是不是出了意外,单看日开的眼神他也明了些许,“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难道跟日开有关,她将被带回地府受罪?“是不是日开做错了什么?”

没有任何人或鬼做错,只是有些事情将要发生,拦都拦不住。

日开的脑中有两股激流在交战,若他真的做了鬼,被老鬼头收了魂魄,他便可以跟她一样,两个都是鬼,做不了人世的夫妻,却可以永不分开。代价是他的命,他活着的权利;若是此刻提醒他,也许她可以逆天而行,救他一命。代价是人鬼永分离,他们再难相见。

很简单的选择,却让她徘徊不已。恍惚间,她听到了一声闷响,然后是别恨抱住她娇弱的身躯拼命跑的心跳声——他又忘了她是鬼,不会再死一次了。

山下有人高呼:“山塌了!山塌了!”

巨大的山体顺着水流而滚,山石纷纷塌下,一时间真的有山塌了的感觉。老鬼头始终停在半空中,不言不语,收魂的瞬间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凭天意。

这种感觉像他对日开的情感,明明爱了,却无法拥有。因为感动她这两世的情缘,所以他只能成全。

一切但凭天意!天意又为何?

天意就是让李别恨和见日开随着山石和雨水掉下山崖,天意就是让他们生死不离,一如十二年前的枫叶铺出满天红……

☆☆☆

“大少爷!大少爷,您听我说,那座枫叶楼尚未建好,您不能上去。”

“我说要去就要去,我看你们谁敢拦着我?”李别恨甩开女乃娘的双臂,横冲直撞地向正在修建中的枫叶楼奔去。

他娘去世之后,外公为娘修建了这座枫叶楼,后来外公也随娘去了,今年爹让小堡停止再建。他要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外公说过他是卧泉山庄的少庄主,他有权利管理山庄的一切。

“哥,你去哪儿?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出了回廊他刚要转身就看见二弟,明明是双生子,可他们的个性却是天南地北。二弟懦弱又没用,连爬树都不敢,真不像个男人。

“走开!看到你就讨厌!”别恨推开面前的二弟,七岁的他竟然可以将成年人的跋扈学得十成十。

甩开所有的随从,他独自向枫叶楼行去。一路行来他望着四下的风景,满心都是孤傲的写照。在下一个转弯处,他看到了枫叶下一抹月白色的身影。是谁?胆敢缩在枫叶楼的外面,是谁这么胆大包天,难道不知道这是他娘的领地吗?

“是谁?出来!快点出来,不准躲在那里!傍我出来——”

磨蹭了半天,约莫是心里斗争了许久,那月白色的身影终于从枫树后绕了出来。她的肩上粘了一片火红的枫叶,映在月白色的衣衫上更是醒目。

是个女娃,年岁约莫比他小些,圆圆的脸,肉肉的感觉,像南门菜市上卖的白面肉包子,“你是谁?干吗到我娘的枫叶楼来?”

“你又是谁?干吗管我是不是来你娘的枫叶楼?”小丫头倔强的口气丝毫不输别恨,一对圆眼睛瞪啊瞪的,很是机灵。

别恨好久没跟同龄孩子相处过了,尤其是像她这样圆嘟嘟的小女娃,一时间他忘了发脾气,走近几步,痴痴地望着她……身上的那片枫叶。“我娘很喜欢枫叶的。”

他忽然冒出的话惊住了女娃,扬起小脸,虽然不懂他脸上的悲伤源自何处,却看得出他不开心。看在他难过的份上,她就告诉他,“我叫见日开,我娘带我来这里省亲,人家都说这里很美,所以我才跑来的。”不过眼见表明,这里一点也不美,完全没有看头,不好玩,“你呢?你刚才说这是你娘住的地方,那你娘呢?”

“死了。”他别扭地偏过头,不让她看到他脸上伤心的表情。他是卧泉山庄的少庄主,他不可以在任何人面前流露出软弱的表情,这是外公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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