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啊!他累了整整两年的时间,还没累出个名分。这也不能怪人家四月,纯粹是对她,他太过小心翼翼,从未有过言语上的表示。生怕跨出这一步,他们连现在这种平和的相处都难以保持。他不要,哪怕每周只能在图书馆有十五分钟的相会,他也已经很满足现状了。
从身后的台子上拿出笔记本,冀楝递了过去,“哪!傍你。”
四月什么也没说,随意地翻了翻,确认记录得非常详尽,她又将笔记本重新递了回去,“下周继续努力。”
她惟一会说的就是这句话,他早听习惯了,再没有其他奢望。
从前她还会拿他的笔记抄一抄,如今她连抄都懒得动手。反正学年结束的时候,他的笔记就会光明正大地写上她的名字,成为她的气部分,还抄什么抄?用她的话说:这不是浪费时间嘛!
例行公事一般的检查笔记行为结束,冀楝认命地拿出笔,“这次又借什么书?”她每次来都会借走一大摞能砸死人的书,纯粹是给他这个图书管理员增加工:作负担。
“最近没时间看书,电视台的工作增多了。”
她从今年一月起正式到电视台兼职,从文案做起。如今,她正担负着一档介绍影视作品的节目文案。电视台、学校两头跑,累是累了点儿,谁让这是她的选择呢!她认命地翻着白眼,无意识的语言中却泄露了她特意来找他的事实。
“很忙?”不像啊!她一忙起来干脆全天候不到校,最近她的旷课次数仍保持在同期水平,不曾有所增长。
他哪里知道,她之所以拼命挤出时间来学校,只是为了在单车转弯的瞬间瞥见他无限包容的笑脸。
“要注意身体。”冀楝叮嘱,口气像结婚多年的老公。
“知道啦!你才二十一岁,别像个老母鸡似的好不好?”不问他如此关心自己的原因。反正问了他也会找一大雄的理由来搪塞,绕来绕去,就是不说出她想听的话语。
“接过他递来的百合花茶,四月啜了两口,“前两天不是玫瑰花茶嘛!怎么今天改百合花了?”
“你有点儿咳嗽,百合花有润肺功能。”冀楝低下头整理借书卡,存心不让她看到自己羞红了半边脸的表情。
“哦!”她也没在意,大口喝着花茶,随意地问道:“第三十一届诗歌朗诵会你参加吗?”
他简单地摇了摇头,“参加不了。”
“为什么?”四月奇怪,他不是很热衷于这项活动嘛!而且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拿过第一,他总不能带着这个遗憾毕业吧?
“全市各大院校联合举办一台晚会,名为《青春的集会》,我被邀请做主持人。”还是那副平静的表情,因为还不到激情绽放的时刻。
四月主动伸出手,跟他说祝福的话:“恭喜你啊!这下子你可以向全市的女大学生们发动不小的魅力攻势,过不多久,你就能一跃成为最受欢迎的男生,成天有一大群蜜蜂跟在你身后嗡嗡嗡,你将成为‘男蜂王’。当然,你也可以有自己的选择权,我估计你会选择跟你合作的女主持人,这是不是就叫作‘宠幸’?”
她那语气哪像是祝贺啊!分明是厂股子陈年老醋的气味。他也不反驳,继续动着手中的铅笔为卡片做记录,“四月,如果我宠幸你,你愿意吗?”
“呃?”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他是冀楝吗?真想扯下他脸上的皮,看看有没有易容的成分。
瞧她那痴呆的表情一定是误会了,冀楝总算可以抬起眼睛对上她的目光,“听着,四月!市团委已经决定了这台晚会的主持人,我和……你。为了合作方便,主持人必须是同一所大学的,如果你因为电视台的工作不能参加,我也会放弃这次机会。听明白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轮到她追在后面叫嚷了,“我的长相符合花瓶标准吗?”
他眯起的眼泛着危险的光芒,“在你眼中,主持人就是花瓶吗?”
“某些主持人就是花瓶啊!”她还理直气壮。
本来嘛!有些主持人拿着文案写好的稿子,打扮得跟瓷花瓶似的,站在屏幕上搔首弄姿,不是花瓶是什么?再说了,做花瓶有什么不好?花瓶也有花瓶的优势和特点。曾经有位著名的选美小姐就说过:“我的梦想就是做花瓶!”
将她的疑问当成了反问,冀楝沮丧地垂下了头,“好吧!四月小姐,你不用做花瓶,我也不用。我继续当笔记小弟和图书管理员,我想这两份工作才比较有意义。”之于她的意义就是他生活的全部意义。
“做不成这台晚会的主持人,你很失望?”他的脸分明耷拉了下来,比驴脸都长。
她哪里知道,冀楝眼巴巴地盼望着两个人能通过这次合作主持晚会增进彼此间的了解。他们俩每天在校园里只是匆匆一瞥,一周下来也只是周五的下午能有最多不超过十五分钟的相会。她忙着赶功课,忙着去电视台工作,他却在忙着做笔记小弟,做图书管理员,忙着见她。
说穿了,他只是想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一点儿,不用很多,多一秒也是一种恩赐。
“好啦!好啦!我答应你还不行嘛!我答应为了你当一回花瓶。”
为了他?她为了他甘愿当花瓶?“太棒了!”冀楝一时激动抓住了她的手。
和前两次与她握手的感觉不同,这次他是真的将她的手纳入掌心。她的手小小的、软软的,没有女性般的修长、纤女敕,却如婴儿的柔软。冀楝的手指忍不住细细抚摩着她的手背,四月瞪大眼睛看着他的手指,像看到了一个怪物。
“啊——”没想到冀楝发出——声惊叫,他的手指火速撤离危险地带,不断地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我忘形了,我太激动了,一时忘形,对不起——”
他干吗那么紧张?四月的眼睛再瞪大三倍,因为不解。这都什么年代了,难道模模手,他就得娶她?好笑!
将他不断弯腰道歉的身影丢在后头,四月背着手迈着轻快的舞步向前滑行。一边走她还一边做着自己的计较,“当花瓶也没什么不好,我很早就想参与一台晚会的制作过程。现在就先以主持人的身份踏进这台晚会,然后再做文案写串词,帮忙策划一下整台节目,看看灯光、音响、舞台设备的布置,最后——一举拿下整台晚会!哼哼!”
呃?闹了半天她甘愿当花瓶是有目的的,并非为了他啊!
冀楝弯下的腰再也没能直起来,可怜啊可怜!
“同志们好!”
东方日意向所有正在忙着准备《青春的集会》主题晚会的同学行着法西斯似的敬礼,眼见没人搭理她,她再吼一声:“同志们辛苦了!”可惜依然没人回答“为人民服务”。
“我刚升任学生会主席嗳!你们也太不给面子了。”
“你没面子,还是表哥我没面子?”歪坐在她身边的冀楝保留着一副要死还残留着一口气的痛苦状。
“几天没见,你怎么这么憔悴啊!”日意的口气怎么听都有些幸灾乐祸,“你是不是又惹四月小姐生气了,然后她抬起黄飞鸿的脚把你踹到了这里?”
“你当四月是你呢!成天动用脚下功夫?”四月要是有时间踹他就好了,她根本连看他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日意向着四月的身影追望而去,果然看到四月一会儿帮着这台晚会的总导演给节目挑刺,一会儿奋笔疾书写着串词,一会儿跟灯光、舞台、道具师取经。压根忘了还有冀楝这个人正眼巴巴地瞅着她,至今仍刁;舍得移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