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只是害怕孤单,她只是不想活在寂寞里。和下官相守了十九年减六年,左岸适时的出现,正好代替了下官的位置。
人是群居动物,独自一人是活不下来的。
每个人却又是不可替代的,想用一个人去替代另一个人,这种可笑的想法总有一天会暴露更大的缺憾,从容已经不想再为自己的错误承担一次责任——悬崖勒马大概就是她现在的心情吧!
将左岸推到距离自己一米以外的地方,从容郑重地告诉他:“左岸,你听我说,我们之间并不是……”
“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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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从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汗流浃背的人是一向文弱儒雅的上官下官,他到底是怎么来到邀舞酒吧的?用飞的吗?
来不及擦去顺着两鬓流下来的汗水,下官满眼全是从容的身影:“我……我都知道了。”
他知道了什么?是什么事让他这样焦急地跑来找她?从容眨巴眨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他。
“对不起,是我……是我毁了你的梦想。”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她是真的听不懂,他到底想说什么?
下官上前一步,想离她更近,酒吧里昏黄的灯光却让他看不清她的表情:“我都知道了,你的左臂手肘月兑臼是因为去找我而耽搁的,我都知道了!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他来找她是因为内心的愧疚?从容牵牵嘴角笑了起来,原来有些时候面对再苦的状况也要笑着去面对,原来当找不出别的表情来替代的时候笑成了最好的面具。
她笑得下官心里发毛:“从容……”
“你还想说什么?”她挑着眉望着他,“你已经向我道过谢了,毕竟当初手肘月兑臼又不是你弄的,那是我自己摔的,与你无关;我大可以来年继续考音乐学院附中,是我自己放弃的,与你无关;我考大学可以以钢琴为专业,是我自己选择了药理学,与你无关——我的梦想是我自己的,任何人也毁不了它,除了我自己。所以……”
“所以我不需要有任何的内疚,你当初不告诉我,现在说这些,就是为了让我不要内疚,是吗?”
十九年减六年的相处,下官实在是太了解她了,她总是为他着想,什么时候才能自私地只爱她自己?“你该早点告诉我的,如果你当时告诉我,我会等你,等你考上音乐学院附中,我们俩一起上课,就像小时候那样。”
“我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从容几乎是用喊的,喊出了心中的告白,“虽然我很想一直做个小孩子,可我已经长大了。你拒绝长大,拒绝面对我们之间渐渐拉开的差距,这可能吗?”到底是谁在自欺欺人?
整天抱着游戏的下官拒绝长大,拒绝面对他们之间的改变,他潜意识里总以为什么都不想,他们就还能像从前一样单纯地做朋友。等事实告诉他:下官,你和从容之间回不去了。他,包括她同时选择了退而不问,宁可将冷漠进行到底。
现在再回头还来得及吗?
走上前,她像小时侯一样牵着那只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只手已经长大,已经大到足以包容她的手。
“下官,别再纠缠于过去了。命中注定我得放弃钢琴,你不是也即将去维也纳了吗?相信那里一定有人等着为你弹伴奏,你不需要我了,我不能再陪你走以后的道路。我们……长大以后的我们……都有了自己的路。”
如果走自己的路必须与她分道扬镳,下官情愿按照她的脚步紧跟上去。未来的路,国王和皇后依旧相依相随。
“我不去维也纳了,我就留在这里,留在西方乐团里,我哪儿也不去。”
他的决定总在一瞬之间,十二岁那一年,他搬家没有告诉她,七年后他决定离开“东方”去维也纳也没有告诉她,如今留下来又何必跟她打招呼呢?
从容皱着眉,不明白为什么比她还大几个月的下官会如此孩子气:“你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总是这么意气用事,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要考虑后果,都要为了最后的结局而负责。说要走的是你,说要留的也是你——这是你自己的人生,你得为自己负责!”
他当这是玩游戏吗?死在老怪的手上,他可以倒退回去,用第二条命重来一次。他的人生,只有这一次。
上前,她给他最简单的拥抱:“去维也纳吧!你,上官下官就该去那种地方进修小提琴。别错过你的人生,别为了任何人错过——不值得的,真的!”
松开手,她离开他的身边。拽拽左岸的衣袖,她只想尽快离开邀舞酒吧,离开站在这个酒吧里的下官。
“你可以送我回去吗?”
这正是左岸求之不得的,环着她的腰,他带着她从下官的身边擦肩而过。
不要走!
下官在心中喊道,从容也如他所愿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她笑着,那笑容正是下官熟悉的表情。她终究还是回到了他的身边,像这十八年每一次争吵之后那样。
“忘了说了,祝贺你可以去维也纳进修,真心地祝福你未来能越走越顺。”
她祝福的不是别的,正是他的离去。不肯看到他离开的背影,她先他一步走开,将背影留给他。
不要走!
下官的手几乎就要伸出去,亲眼目睹左岸将从容从他的身边带走,他才明白留下来不仅仅是为了内疚,还有许多其他的因素。如果从前他弄不清楚,这一刻已经很明白了。
他离不开的其实是……她!
不要走——
我还有话没有跟你说,我还要向你——表白!
想要得到是要付出的——这一刻下官在成长的道路上又学会了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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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左岸的腰,奕从容紧紧地不敢松开。她害怕突兀地松开手,结果手心里却什么也抓不住。那种空荡荡的感觉叫人好生害怕,她不习惯没有下官的世界。
“从容……从容……”
那是下官的呼喊,即使相隔再远,这些年培养出的默契也让她能听出他的呼喊。他叫她名字的时候总跟其他人不太一样,她不会听错。
紧盯着摩托车后视镜,那奔跑的身影更将下官的每个表情都送进了她的眼帘。是他!他又在追摩托车。
上一次是为了孟洄雪,当她万般兴奋地从车上跑下来,换来的只是又一次的争吵。这一次还会是这样吗?
不要了,她再也不想尝试那种满心期盼却换来被伤害的感觉,再也不要了!
紧揽着左岸的腰,她无声的举动示意他提速。她的反应让左岸意识到后面那个奔跑的小黑点正是上官下官,他不会将自己的女人让给任何人,黑色的旋风有足够的力量将任何人推出他和从容的世界。
于是,一场追逐战从此刻开始。摩托车一再提速,车后的那个人却紧迫不舍,说什么也不肯放弃。
跑了又追,追了又跑。
下官不肯放弃,从容再也不妥协,叠加在风中的身影显得尤为浓烈。
从后视镜里,她看着下官越来越慢,离摩托车越来越远。
放弃吧!无论如何你也追不上重磅摩托车的,你不是早就放弃奔跑了嘛!现在再跑太晚了,所以——放弃吧!
下官不管脚下,只在乎跟从容之间的距离到底有多远。他不停地奔跑,再奔跑。即使明知两条腿的速度再怎么努力也追不上重磅摩托车,可他就是不肯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