啰嗦的鹦鹉逮到机会就展示起自己的口才来,杜蕾懒得理它,只盯着面前这个男人,“你是……你是八卦?”即使隔了那么多年,她也不会忘记八卦的容貌。她不确定的口气是因为:二十多年过去了,他怎么可以依旧年轻?
别问他,他那简明扼要的说话方式即使再怎么解释,也无法给杜蘅完整的答案。至于无语那只多嘴的鹦鹉,此时没有说话的权利。
紫色的斗气笼罩着她,杜蘅惟有抬头正视他的存在。他将她的表情收在眼底,送给她两个字:“珍惜。”
不需要无语的解释,这两个字所包含的意思也不是它一只小小的鹦鹉能解释清楚的。即使它再怎么多嘴多舌,恐怕也无法说清那个中包含的无穷意境吧!
就像杜蘅的人生,除了她自己谁也无法言尽。
带着八卦给她的占卜,杜蘅提着行李踏出了卓冠堂。红漆染成的辉煌大门为她打开,门外那个孤单的身影是为她而来吗?
“德书?”
她因为惊讶月兑口而出的呼唤很小声,他还是听见了。这些年他最最想念的就是她喊他名字时的声音,此生难忘。
望着她,他没有靠近,没有接过她的行李。靠着出租车的身体微微向前倾,从他脚边散落的烟灰看来,他已经等她很久了。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可能知道卓冠堂总堂所在。
“是卓英冠。”幸德书乐意为她解惑,“他给了我这里的地址,他还说今天你会离开。”接到电话他的惊讶如洪水猛兽,卓英冠怎么会跟他说这些?
卓英冠又怎么知道她今天会离开?杜蘅不禁回头望望擎天楼——卓英冠住的地方。他对她的了解恐怕比自认很爱他的她更多一些吧!这男人的感情总是深藏不露,可他的爱却无处不在。
能被他爱的人是幸运的,杜蘅一直这么认为。
珍惜!这世上值得她珍惜的人有很多,那个将自己埋在黑暗中,永远给她光明的男人;还有那个站在她的正前方,永远敞开怀抱将她拥抱的男人。
“你是来接我的?”
她问得怯怯的,羞涩得像个十几二十岁的小女孩。这样的杜蘅是幸德书藏在心底最深、最美的记亿。
为她拉开车门,他给自己找台阶,“是之雾要我来再见你一面的,所以我来送你去飞机场,你不是又要回非洲了嘛!”这一去,又不知道还得等多久,两人才能再见面。最后相聚时刻,他不想跟她吵架,让她带着平静离开他吧!
她笑了,这男人总是这么不老实,大方地承认他想她,想再见到她就那么难吗?好吧!成全大律师的小算盘,她不客气地将行李交给他,自己大方地坐进了车里。
做女人,该偷懒的时候就要偷懒。不!这不叫偷懒,美其名曰:小鸟依人。她这样的年龄当一回“小鸟”,不容易啊!
幸德书在司机的帮助下将行李放进后备箱里,全套手法相当熟练,显然他没有忘记当年每每送她离开的情形。
坐到车上,他坐在她的身边。不去看她,他只望着后视镜里的她。之雾说得对,他们在不知不觉中都老了,她不再是当年那个坐在街边长凳上嚎啕大哭的小泵娘,他也不再是为了爱勇往直前的小伙子。
他们老得只剩下“老伴”了!
“幸德书!”
她叫他的全名,刚结婚的那几年,每次他惹她生气,或者她要很认真地跟他谈一谈的时候,她都会叫他的全名,以至于那几年,每听到他的全名从她的嘴里出来,他都会用提心吊胆的眼神望着她。
事隔多年,他这个毛病还是没能治好,这一次也一样,他望着她的眼神带着几分恐惧。
她倒是不客气,直白地告诉他:“其实我在非洲的那几年里,最常想起的是你和之雾,是我们三个生活在一起的时光。”
她……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的心会跳个不停?
她才不管她的话会不会给他带来困扰呢!她只知道将最真实的心情说出口,就像卓英冠说的那样。
“我想你,想之雾。真的!尤其是看到那些动物们一家一家地围抱在一起的时候。”
原来是看到动物们相亲相爱的画面才想到了他们,幸德书哭笑不得。他在她心中的级别永远低于非洲的野生动物,他早该认命了,还期盼个什么劲啊?
她径自说着,完全不理会他的反应:“我当时决定去非洲,参加保护野生动物的组织的确跟卓英冠有点儿关系,这我得承认。我想做回当初那个有理想,有抱负,有自我的杜蘅,而不是幸大律师的附属品。”
敖属品?她怎么会是附属品?在他心中,她始终是第一位的,即使是之雾出生以后,他依然把杜蘅看得重于一切。他做错了什么,让她觉得自己只是他的附属品?
“你对我太好了。”这就是他的错,杜蘅说得理直气壮,“你为我考虑一切,做你的太太几乎什么都不用想,连如何爱你都不用想。因为你不需要,你只是一个劲地付出,甚至不向我要求回报,有些时候你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人活在这种环境里很容易颓废,日子一天天地过着,她越来越不像杜蘅,而像大律师的幸太太,像一件摆设,不像一个有独立思想的人。
再见到卓英冠,她从那双沉黑色的眼睛里看到了颓废后的自己,她不要那样的杜蘅,她不想一步步杀死幸德书眼中原本美好的自己。
所以她走了,去非洲找回那个敢对着黑道老大,大声喊出“我爱你”的杜蘅。
卓英冠让她看清了自己,而接下去的路却与他全然无关。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在非洲待的时间越长,她越发地思念之雾和……幸德书。
嫁给他的那会儿,她只想着能被一个人那样无私地爱着是一件幸福的事,她不想错过他,她甚至从未想过自己到底有多爱他。距离让她看清了两个人之间的差距,也让她看清了自己的感情。再回来找卓英冠是为了将初恋搁浅到一旁,她需要全新的、成熟的感情。
千言万语,这些年来历经的种种汇集成三个字——
“我想你。”
非洲的月亮帮杜蘅找了很多词语,可真正见到幸德书,她只想跟他说这三个字。
这一次,让她主动牵他的手吧!她的右手盖上他放在座位上的左手,两只手交叠在一起。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的手已不复当年的水女敕,非洲的太阳让它变得苍老。
她的成熟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绽放,他不够爱她,否则不会忽略她这么久。
“杜蘅……”
她抬眼望向他,没有年少时对爱的期待,剩下的是相濡以沫的感慨。
“再见到你,我很开心,那种开始是你想象不到的,你明白吗?”
她明白,就像这些年来,虽然不在一起,但她明白他的爱一样。她明白!
两个人的手在分开这些多年后再度握到一处,虽然仍会分开,但这一刻他们做到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原来,这简单的八个字仅仅只是一种美好的结局,它不会介意在漫漫的旅途中,你是否曾松开他的手。只要最终故事同样美妙,坎坷的过往就当成人生的小插曲好了。
幸之雾难得不用做校工,站在阳台上,她昂起的头在天上寻找什么呢?
战野顺着她的视线向上寻找,他想找到之雾和卓远之之间真正的关系。趁着精明的幸之雾难得走神,他赶紧伺机刺探,“你们俩到底是兄妹,是情侣,还是单纯的朋友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