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头脑抽筋的老男人,不知道他这次又抓到她的什么小辫子跑宇皈这儿打小报告呢!
是好奇也是调皮,日意凑到与办公室相邻的门边偷听他们正在谈些什么……
“理事长,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什么!”
不用看,只是瞥了一眼宇皈就知道刘老师递过来的东西是什么——日意新出版的言情小说,书名叫《就是爱定你》。在日意的逼迫下,他成了此书的第一个读者,还没读完就将书丢在了一边。因为不想为这种言情小说浪费时间,再说,身为一个大男人他实在看不下去这种情啊爱啊的书,无聊!
要不怎么说,他一点也不像言情小说里的男主角呢!因为他不会在任何事情上都以日意为中心,他也不会认为她所说的每句话,她所做的每件事都是完美无缺,这绝不代表他不爱她。只是爱的方式更现实,也更真实。
“有什么事,刘老师你就直说吧!”
宇皈预感到事情可能跟日意有关,而日意就在休息室里。最近赶着完成手中的作品,她又一连四次遭遇退稿,再加上《就是爱定你》这本书的评价很快就会在网上出来,日意的心理压力一直很大,他不希望这件事再让她受其他什么不良的影响。
刘老师总算逮到机会可以诉说起日意的不是了,“这本书是我在上课的时候从高一三班一位叫林颖的同学手中搜来的,上课时她不好好听课居然看这种歪门邪道的‘口袋本’。我一看才发现,这是我们东方老师写的书啊!她的书居然已经茶毒起了她们班上的学生,这还得了?我已经通知了林颖的家长,她母亲下午就会到学校来处理这件事,到时候我会和她好好谈谈。”
“刘老师,这件事还是交给东方老师处理吧!毕竟,她才是高一三班的班主任。”宇皈已经很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看法。这件事不能由刘老师插手,否则日意将永远也无法在“伟宇”立足。
而且另一方面,她也必须长大,长成一个能够抵挡外界各种压力的成年人,只有这样的东方日意才适合站在他的身边。
面对宇皈的决策,刘老师却并没有表示赞同,“理事长,我认为东方老师根本不适合担任高一三班的班主任,她甚至不适合教授高中语文。你也知道,高中年级的老师每个都是硕士以上学历,她不过是个本科生,从学历上已经不适合待在高中部。而且她写这种‘口袋本’……这种侮辱年轻人心志的文化垃圾,她完全没有把精力放在工作上,她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影响到她的学生,在这样下去‘伟宇’这块牌子会倒的。理事长,你应该……”
“这所有的作品轻浮、无聊、琐碎、贫乏,它一味迎合低级趣味,是抄袭、表面、东拼西凑、乘兴杜撰的东西,因此缺乏美感,缺少道德价值和社会价值。所有的一切都是夸张,使人不能相信,因而也不能打动观众。”
随着每一句激烈又苛刻的言辞,日意从相邻的休息室现身到刘老师面前,停驻脚步,她紧紧地盯着他,不让他有所逃避。
“刘老师,刘硕士,你知道上述这些话是谁说的吗?你知道它是评价什么的吗?”
“我又不是学文学的,我……我怎么知道?”明明该理直气壮,可是看到自己正在贬低的人突然站在自己的身后,刘老师还是有所慌乱。
日意倒是随和得很,她微笑着揭开谜底:“这是十九世纪两位著名的文豪对莎土比亚作品的评价,而这两位大文豪正是英国的萧伯纳和俄国的托尔斯泰。你能想象吗?这是两大文豪对另一位世界级戏剧大师——莎士比亚的评价,你不觉得它跟你评价言情小说的口吻极其相似吗?或者我该称呼它为‘口袋本’?你更喜欢哪一种?”
靶觉到日意语气中的不善,刘老师先发制人地沉下了脸,“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我身为一名语文老师,想跟刘老师谈谈文学。”日意挪了一把椅子径自地坐在字皈旁边,目光扫过他直接顿在刘老师身上。
“十九世纪的时候,萧伯纳和托尔斯泰一味地强
调戏剧应该表现重大社会问题,艺术应具教育和感化作用,所以他们才会对莎士比亚的作品作出这种诅咒性的结论。时间和事实证明他们错了,刘老师,您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时间也会证明你错了?”
“你……”
日意倏地站起身拉开了办公室的门,“不好意思,我和宇皈还要商量晚上去什么地方吃饭,你还是快点回教师办公室吧!”
她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是一种宣誓,更是一种警告。她不是善人,绝对不能允许有人在她背后捣鬼,尤其是这种小人。
刘老师狐疑的神色徘徊在宇皈的鼻翼边缘,终于还是默默无声地离开了。日意用力地甩上大门,一声“哼”算是送给他的回礼。
“你有必要如此刻薄地对待他吗?”宇皈叹了口气,全身的重量沉在转椅里。刘老师的教育理念过于陈旧,不过他是个能提高升学率的教师,作为一所贵族学校的理事长,他需要这样的中坚力量。
“还有,你在这个时候宣布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是故意给他下马威嘛!”
日意凑到他的身边,拉下他的领带,像个湿漉漉的小水珠放射着它向太阳借来的光芒,“你会站在我这边,对不对?”
懊如何告诉她,这是现实生活不是她笔下的言情小说,他身为理事长必须遵守学校的管理制度。她既然已经公开了他们两人的关系,他就更不能站在她的身边光明正大地护着她。
扶正日意的身体,他面色凝重,“日意,你听我说,下午林颖的母亲会过来,你最好趁现在去跟林颖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下午她母亲来的时候,你也好作出最准确的判断。”
“我不喜欢见家长,下午她来的时候你帮我接待,好不好?”她缠着他撒娇。或许这一招在言情小说里很管用,可面对现实它往往适得其反。
“日意,你不要像个永远生活在梦幻里的小孩子好不好?这不是你笔下的言情小说,你不是整个故事里的上帝,没有人必须围着你转,你该学会围绕社会、围绕现实转动。你明白吗?”
一本言情小说,一个单纯的故事,作者就是故事里的上帝。你想让谁和谁最终走到一起,他们就会在一起,所有的第三者都是注定的失败者;你想让谁死他连一天都别想多活;你想让女生撒个小小的娇就征服事业有成的男主角,他不敢不从命;你想让故事里的反派受到不得好死的下场,他也绝对不会有好日子过。
然而,在现实中,你做不到,你连想……都是一种奢侈。
“我知道了。”日意转过头,让背接受宇皈的视线。“待会儿我去找林颖谈谈,相信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她冷静得有些异常,反倒让他颇为担心,“你没事吧?”
“我会有什么事?”她笑得轻松,像个活在童话森林里的小泵娘,“我总想缩在梦幻的壳子里,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个壳已经不能再承载我的身体,我必须走出去,走进现实世界里。我必须直面现实世界里的欺骗、狡诈、残忍和斗争,只有这样我才够格做宇皈的女朋友。我明白……明白……”
不是这样的,事实并不是这样的。他只是想告诉她,言情小说固然美好,但现实生活有着它本来的面目。她不能一味地逃避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她该活得更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