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这就定下来了?紫陌有一种想晕倒的冲动,看着自己的腰被他揽在臂弯中。她没有当将军夫人的喜悦,只有一种前途黯淡的悲观。做这样一个霸夫的妻,就像是走在刀尖上,她总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把小命给玩完。她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也不能这么个随法吧!
直到厶晔揽着紫陌走出小厅,魏泱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厶晔哥下手可真是又准又狠,几拳几脚下来要不是他躲得快,小命都去掉半条。让魏泱更感到沮丧的是,他如此费心安排不仅没有将冬紫陌那个女婢从厶晔哥的眼前带开,反而还促成了他娶她。下一步该怎么办?在他们的婚礼上捣乱?不!依厶晔哥的脾气就算是没有婚礼,只要他认准了冬紫陌,不管怎么样都会和她在一起,除非……除非……
他支撑着站起来,随意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蓦地一抬头,他看到了一直隔着帘子站在外面的香茵。
即使十年未见,即使隔着如此厚重的帘子,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她站在这里多久了?厶晔哥说的那些话她都听见了吗?或者,她更早就站在了这里,那么他跟紫陌说的那些话,她也听见了?
控制不住这份压抑了十年的感情,他蹒跚着向前走了两步,轻声喊着她的名字:“香茵?”
香茵没有说话,隔着帘子看着他嘴角上的伤,她心里百感交集。
他就真的这么讨厌她吗?对一个刚见到面的冬紫陌他都能诉说爱意,不管是真是假,也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说出口了不是吗?可是为何对她,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她,等了他十年的她,他就一个字也不肯多说呢?
等了十年,她终于等到了他。等了十年,却只等来这样的结局,你叫她情何以堪?
“香茵!”
魏泱疾步向前迈着,那种想见她的冲动磨灭了他的理智,他不顾一切地冲向她。她却快他一步转过身向来时之路退回,她不想看到他的脸,也不想让他看到她的表情。
只因,她不愿面对他的残酷和自己脸上的绝望。
???
不管冬紫陌再怎么不愿意,她终究还是在三日后成了申屠厶晔的夫人。其实婚后的日子跟原先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不同,她依然照顾着他的饮食起居。说照顾也不太恰当,她只要随时出现在他的面前,这就算照顾了。至于一应的事务,他自会料理,不用她劳心劳力。
若要真说到不同,大概就是下人们对她的称呼和态度上吧!以前大家都是紫陌、紫陌的叫着,现在表面上全管她叫夫人,私底下什么难听的都说出来了。
有人说她找机会在厶晔面前表现自己,先是赶走了将军原来的小妾当上了贴身侍女,然后又使狐媚功夫迷去了厶晔的魂魄,抢了香茵姑娘的夫人宝座。
紫陌也不为自己辩解,她知道这种事辩解也没有用,她倒是有点替这些嚼舌根的人担心。以厶晔的脾气和他保护她的态度,万一让他听到这些话,府里势必会兴起一场动乱,不打伤几个人让大家长点教训,他绝不会罢手。她不希望这样,她只希望能平平淡淡地活在世间,可是和永定将军沾上关系,这个愿望对她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
再一个让紫陌有点担心的就是香茵,厶晔一说成亲她就二话不说地忙碌起来,活月兑月兑一个尽职尽责的大总管。虽然紫陌做了夫人,但香茵仍是府上的总管,府里的大小事务都由她做决定。考虑到主仆有别,也是照顾新夫人的面子,香茵常会拿事来征询她的意见。紫陌还不是你说怎么好就怎么做,可即使这样她仍觉得香茵似乎在刻意躲着她。
就说今天上午趁着厶晔早朝时分,她们俩坐在一起喝茶吃点心聊天。香茵竟然都不愿意看到她的脸,这一点让紫陌着实有些不自在。说不定,香茵早就想做这永定夫人的位子,只是她的出现破坏了她的梦,也难怪人家不愿意见到她的脸。
越想越不自在,紫陌决定去前苑转转。做丫环的时候成天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哪还有时间四处看看,趁着现在厶晔不在,她决定让自己过一把闲云野鹤的瘾。只可惜再闲再野,也还是在这永定将军府,她逃不出他的霸气,也逃不出他的爱。
一路随性行去,没有丫环跟着,又没有人敢拦她,紫陌竟走到了前苑的操练场。身为将军,厶晔每年回应天府身边都会跟着一帮士卒,一部分驻扎在应天府南边的军营,另一批干将随他住进府中。
此刻的操练场上,厶晔正在训练这批年轻有为却缺乏作战经验的干将。只见场上尘土飞扬,军士们穿着战衣手持武器口里喊着军号,脚下虎虎生威。
紫陌身在平常人家,哪里见过这种场景,她活了十九年见过的男子都没有这一刻见到得多。她惊奇的目光四下里张望,望着望着就看向了她的夫君。
平时觉得他生得太过高大、魁梧,没想到穿上战袍竟会这么好看,站在操练台上他威严的表情更是意气风发,引得紫陌移不开目光。
厶晔正在训练那批军士,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更没察觉她痴望的眼神,军队里却有那眼尖的小伙子瞧见了她。趁着步伐转移间,他跟旁边的人咬起了耳朵:“看!快看!那就是新上任的将军夫人。”
“她就是啊?看起来温柔得像水做的,论相貌嘛……却还没有香茵姑娘长得好看呢!”
这两个人一议论,旁边的人也凑起热闹来,这边挥舞着手中的武器,那边喝了声:“听说她原来只是官府发放到府里的女婢,不知道用了什么邪术迷了将军娶她做夫人。”
“我还是希望香茵姑娘能做将军夫人,她长得好,人又好,而且跟在将军后面这么多年,又能适应边关的生活,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做我们将军夫人了。”
“对啊对啊!”
他们当永定将军是聋子还是瞎子,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玩这种把戏。厶晔站在操练台上火大地吼了起来:“东南方阵在干什么呢?在操练场上还敢给我走神,要是在战场上,你们早被敌人的铁骑踏平了。这一方阵所有的人都给我拉下去,每人打上五十军棍。”
有那一等好事不服气之徒嚷了起来:“不是我们要走神,而是这操练场上来了个让我们走神的娘们。”
厶晔顺势望去这才看到了她,也不顾下面的军士,他大声喊着她的名字:“紫陌——”
本想趁机逃掉的紫陌刹住了脚步,真是背啊!平时躲他还不够,今天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厶晔腾腾腾几个大步跳下操练台,满脸含笑地走到了她面前,这才站住了脚。“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会儿,打搅你们操练,我这就离开。”听说打扰军士操练会被军法处治,她的胆子又处在了破碎的边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扰到你们的,我四处走走,没想到竟然走到了操练场。你不要生气,也不要发火,我这就回后苑……回后苑。”
他拉住她,从她的腰间找出丝绢替她擦了擦脸上的尘土,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已经可以拿捏好碰她的力道,怎么着也不能再把她碰伤了。“我没有生气,我也很想见到你呢!你来得正好,和我一起上操练台吧!”
“不!不用了。”她害怕跟他待在一起,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霸气就会染上她的身,让她躲都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