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咱们是闯入者。”晋自怿不自在地缩起了肩膀。他身高一百八十二厘米,今年二十九岁,眼看都是奔向三十的人了,居然跟四五岁的小孩子抢玩具,真是丢脸啊!
“偶尔当当闯入者也不错啊!有种成就感和征服感。”西辞坐上一架秋千,还愉快地向晋自怿招了招手,“来啊来啊!快来推我啊!”
他无奈地看着被自己宠坏的小妻子,紧赶着几步走上前,慢慢地将她推向高处。秋千越荡越高,她飞在半空中再回到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一次次飞起,一次次降落,最终她总会回到他的身旁,像她所付出的爱。
她玩得尽兴,喘着气从秋千上跳了下来,“好久没有这么玩了,真的很过瘾哦!”
他从她的包里拿出面纸为她擦着汗,有时候她像个孩子,需要人照顾。有时候她又像个女斗士,为自己想要的一切战斗,无论是什么样子的西辞都是他所爱的老婆。
“累了吗?我去买瓶饮料回来。”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他转身去买饮品。拿着饮料跑回来的时候,他看到西辞正坐在一旁的凉椅上看着玩耍的小孩。她的脸上堆着满满的笑容,那笑中蕴藏着无限的母性色彩。
当他还是“YI”信息网络公司CEO的时候,他就不想要小孩,即使结婚也不想生小孩。总觉得哭哭啼啼的小婴儿烦死了,他一心扑在事业上,身边的女朋友没有任何一个让他有种想让她做他孩子的妈的打算,加之他又年轻,根本没想过要个孩子缠住自己的脚步。
他和西辞结婚以后,她主动提出暂时不要孩子。理由很简单:没钱,没多余的精力、时间去养活宝宝。对她的提议,他没有任何异议。同她结婚是想要个可以陪他走过艰难,摆月兑寂寞、孤独的伴侣,他没有信心养小孩,这条路也不需要小家伙的插足。
可是慢慢爱上西辞,她对他的意义已经不再是旅途中的伙伴这么简单,再看到今天她迸发着母性光芒的笑容,他开始觉得生个小孩或许是个不错的打算。
当然,这只是个念头,还没有正式上升到近一年的计划当中,他没有信心担任好父亲的角色,他连儿子都做得不够格。
前几天打电话给父母,听到他们的唠叨声他不自觉地挂断了电话,引来西辞一阵教训。说什么父母养大他不容易,他该学会体谅父母的心情等等。紧接着她打电话给她的爸妈,才被西爸爸骂了两句,她也按捺不住性子挂上了电话。两个人对视了一阵同时笑了起来,笑容中多多少少夹杂着几许苦涩。或许真的像外界说的那样,只有他们自己当了爸妈才能理解父母的苦心吧!
晋自怿走向西辞,拿着饮料在她面前晃了晃,“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没什么!”她挥挥手不想出卖自己的心情。
从包里拿出食盒,里面有她带来的午饭——紫菜饭卷。这是西辞从电视上看来的一道不算莱也不算饭的吃食,为此她还煞费了一番工夫。先拿竹扦子绑成一扇竹帘,取一张紫菜铺好,再将蒸好的大米饭配上调料铺在紫菜上。电视上说要放火腿丝,他们没有多余的钱买这种奢侈的东西,将就着放上煮好的胡萝卜条、黄瓜条,如此用力一卷,再切成一段段的,就成了这道很像日本寿司的东西。
晋自怿依稀记着从前在韩国菜馆吃过这道菜,可能是味道不怎么样,他印象不深。今天看到她做得松松垮垮,都快散掉还没什么味道的紫菜饭卷,他倒是吃着香甜。
吃着饭卷,他还不忘照顾她。将饮料打开,他伸手递了过去,“玩了大半天你也累了,喝点水吧!”
她的确很口渴,可是没喝两口她又将饮料递给他,“我不想喝了,你喝吧!”只买了这么一瓶饮料,他一定也渴了,还是省下给他喝吧!能省几块钱就省几块钱,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早日卸下一千五百万的债款负担,只有这样他才能重新找回失去的信心。
晋自怿拿着饮料咕噜咕噜猛灌起来,玩了一上午他的确口渴了。以前无论和他有多么亲密关系的人,他从不喝别人喝过的东西,总觉得沽上口水脏兮兮的。这条原则即使对那些跟他同居的女人也同样适用,可是面对西辞就完全走了样。应该说他所有的原则在她的面前都不起作用,所以他的心才会败给她。
三元钱的饮料两个人分着喝,味道果然与众不同。
“下午要出车吗?”西辞夹起一块紫菜饭卷边吃边问。
“嗯。将你送回家,然后我就出车。”
现在赚钱是他惟一的目的,他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忙碌又低层次的工作,他甚至开始享受这种生活所带来的平静。
没有酒宴,没有应酬,没有媒体的干预,没有同行之间的勾心斗角,没有刻意要制造给女伴的浪漫。他不需要在意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够完善,不需要担心得罪了哪些业界的朋友,不需要烦恼自己新换的女朋友是不是又在媒体前给他捅娄子,也不需要考虑自己的信息网络公司怎么样才能永远地立于不败境地。
什么纳斯达克,什么股市兴衰,什么投资人、银行家,所有的一切他都不需要再用心思考。西辞成了他惟一用心的对象,这种小柄寡民的思想开始盘踞在他的脑中。他轻易就能被满足,很安逸地活在这种满足之中。虽然这只是经历了破产、倒闭这一系列动荡后的极左极右思潮,可他依然不想扭转个中乾坤。
可惜,他自欺欺人地想一直这样下去,西辞却不允许他不思进取地活着。
“你准备干多久?”
她的口气不太对,他停下进食的动作,皱着眉头看向她,“什么?”
“我是问你,出租车司机的工作你准备干多久?”西辞凝望着他,想从他的神情中找到蛛丝马迹。可他轻易避开了她的目光,既然如此,就让她来揭开这层纱雾掩盖的伪装吧!
“你不可能一辈子做个出租车司机,对吗?你是网络界难得一见的天才,你被称作中国的比尔·盖茨。之前做出租车司机,一方面是为了在这座城市先稳住脚步,另一方面也为了累积信心,咱们重新再来。现在你已经做了大半年的出租车司机,无论是信心,还是经济实力咱们都有了一些,该是结束这一切重新开始的时候了。”
她说得简单,一个身陷泥潭的人好不容易爬出来,才洗尽身上的污泥,你又让他去蹚这片沼泽,谈何容易?
晋自怿大口大口地咀嚼着紫菜饭团,试图掩饰自己逃避的情绪,“我觉得出租车司机这个工作不错,虽然累点,但收入不少,又不用看老板脸色,我打算就这样干下去。”
“你开什么玩笑?”
西辞拿过他手边的食盒,逼着他认真面对她的问题,“你为了‘YI’奋斗了八年,难道你就这样看着它倒掉,再也不管了吗?你的愿望不是要建立一个适合中国人的网络天下,让每个人都在网络中找到自己的身份、自己驻足的领地、自己喜欢的家园……不过是经历了公司破产、倒闭这一系列的挫折,难道你要永远地沉寂下去,再也不回归网络界吗?这太不像你晋自怿了。”
“你说什么才像我?”他的声音跟着提了上去,右手不自在地抚着左手无名指上的银色戒指,每次他心情起伏不定的时候他都会抚着它,它取代了香烟对他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