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那个脏兮兮的菜场,路边有一些摆地摊的小商贩,西辞兴奋地松开他的手,直冲向一个小摊儿跟前。
“老板,我上次看中的那个东西还有没有?”
“有啊有啊!你说喜欢,我就专门为你留了一个。”小商贩见生意上门立刻积极地招呼起来,“还是上次那个价,你要是买,我就给你包起来。”
“便宜点!再便宜点!我每次来你这里虽然都没买东西,可是为你引来了很多顾客,看在我为你招揽生意的分上就再便宜点吧!”
晋自怿站在她的后面看着西辞像个中年妇女似的跟小商贩讨价还价,他的嘴角不觉向上弯去。要是几个月前,有人告诉他,他将和这样的女人生活在一起,他一定会以为这是网络上新近流行的无聊笑话。可是现在笑话成了现实,他却在心里真正地笑了。想着要和这样的女子相携此生,他有一种说不出的踏实感,好像他的人生原本就该如此。
“你傻笑什么?不是说要买礼物给我的嘛!快点拿一块钱给我。”
西辞向他招着手要钱,晋自怿比较好奇的是她究竟买什么礼物,就要一块钱?从口袋里拿了一块钱硬币放在她的手心,他看见她从自己的兜里也拿出了一枚一元硬币。她将两枚硬币放到小贩的手上,匆匆接过了小贩手中的盒子——说是“接”,还不如用“抢”更合适一些。
“走吧!”西辞拽着晋自怿的胳膊就跑。
小贩依旧在他们的身后嚷着:“我这可成了亏本买卖,你好歹再给一块钱啊!”
跑出了那条街,西辞格格地笑开了,“他哪里会亏本,只是基本没营利罢了。”
“你到底选了什么礼物?”晋自怿的好奇已经燃烧到了极点。
西辞摊开掌心,她的手里有个小而简单的纸盒子。轻柔地打开盒盖,里面装着两枚银色的戒指,一大一小,显然是一对情侣戒。没有任何装饰、雕琢,它们只是一对指环罢了。西辞拿起其中较大的那枚戒指,硬生生地拽过晋自怿的左手无名指,将它套了上去。
“幸好指环的大小是可以调节的,要不然还真戴不上呢!”他的手指很好看,像是尊贵的钢琴师,敲打起计算机键盘来也很优雅吧!可惜她没见过,只能凭空猜测。
“你要的礼物……是戒指?”这种细细的银色指环能称作戒指吗?看上去就像孩子的玩具。
晋自怿看着手指上的男戒,再看看盒子里的女戒。他活了二十八年,送给女伴的戒指没有二十,起码也不少于十五枚。其中最便宜的铂金戒指也要五六千块钱一枚,这一对戒指才两块钱,是他所买的戒指中最廉价、最低俗的。再看西辞,她笑得好开心,像是得到了全天下最珍贵的戒指,只是一元钱的礼物,却换回了她这么大的喜悦。
这世上最不公平的事在于无需付出太多,便可以让天真、爱你的人得到快乐和满足——她值得更好的。
是他疏忽了,作为一个女人,不管嫁给什么样的人,不管生活多么的艰难,她总渴望着拥有一枚丈夫赠送的戒指。他该为她买一枚更漂亮的戒指作礼物,想让一个人快乐是要付出许多代价的,他希望她比世界上任何人都活得更快乐。
“西辞……”
“愣着干什么?赶快为我戴上这枚戒指啊!你不想把我套牢吗?你要是不帮我套上这枚戒指,我可要离你而去喽!”
她晃着盒子里的戒指催促着他,晋自怿在她期待的眼神里拿起那枚一元钱的戒指套在了她左手的无名指上。戒指有些大,他吃力地为她扣紧指环,两个人的身体交叠在一起,他的双臂紧紧地将她套在他的怀抱中。
蓦然相望,他在她如清水般的双眸中看到了自己的眼睛,那样痴痴地望着她,连他自己都觉得茫然无措。
“我可以吻你吗?”他想吻她——现在,大街上。
她环顾四周来往的行人,羞涩地点了点头,“吻吧!我是你老婆,不会甩你一耳光,然后大叫着‘’跑开的。”
她是拥有魔法的巫师,在这种时刻居然能说出这种话。如果她以为用这种开玩笑的方式就能让他放弃当街吻她的意念,那她就错了。他是晋自怿,没有他想去做却又裹足不前的事。
戴着戒指的左手将她束缚在怀中,他低下头深深地吻住了她的唇,不断地……不断地……他不断加深这个吻,想将他所有不知名,也道不清的情感都透过这一吻交付给她,这才是他给予她的礼物。
“你是我这一生得到的最好的礼物。”他在她的耳畔印下标有“晋自怿专署”字样的一吻。而你也是我这一生得到的最好的礼物——你知道吗,晋自怿?
第四章
从晋自怿拿第一笔薪水开始,他每个月的收入悉数交给西辞。她将两个人的钱合在一起,扣下基本生活费六百元,剩下的钱全部存进银行。看着存折上的数字慢慢增长,他们都有一种收获的喜悦,虽然离一千五百万尚有很长一段距离,但他们毕竟跨出了第一步,而这一步还算不赖。
眼瞅着春节将近,他们俩也像所有家庭一样办起了年货。这一天是周六,晋自怿早早地收了工站在楼下叫着西辞的名字。
“有什么事不能回家说,非得把我叫下来?”好冷啊!她来回搓着手,原本纤细的手指变成了红肿的胡萝卜,那上面全是冻疮。
江南的冷是湿冷,家里没有空调,取暖器太耗电,为了省下一点点电费,除非晋自怿回来,否则西辞是不开暖气的。她喜欢窝在他的怀里,那里最温暖。
将她的双手放到自己的掌心中央,晋自怿捂着她的手想让她暖和起来,“咱们上车再说吧!”他不想冻坏她。
苞着他坐上出租车,西辞正要开门突然看到后座上放着一堆礼品盒,为了多存一点钱早日还上那一千五百万,他们俩很少买这么奢侈的东西,那它们从何而来?
西辞猜测着,“这些东西是你载的哪位顾客将东西忘在你车上了吗?那人家一定很着急,还是打个电话去广播电台,让他们播一则寻物启事,赶紧将这些东西送还给失主吧!”
揉了揉她的长发,晋自怿郑重地告诉她:“这是我买给爸妈的礼物。”
“爸妈?你爸妈来了吗?你不是没告诉他们你在这座城市吗?他们怎么会赶过来?他们现在在哪儿?咱们去接他们好了,把他们安排在什么地方住下呢?家里太小,要不然……”
“这些不是送给我父母,是要送给你爸妈的礼物。”
从她向家里表示爱上他,要跟着他这个公司破产,还倔强地想将一千五百万债款还清的没用男人开始,她的爸妈就将她赶了出来,扬言不再认这个女儿。他们登记结婚事先也没告诉二老,还是后来西辞打电话跟她母亲说的,结果那头听到他们已经结婚的消息气得立刻挂上了电话,惹得西辞坐在电话旁边发呆到半宿。
虽然她从来不在他的面前提起父母的事,但他知道她对父母有愧,身为独生女,她想她的爸妈,想回家看看他们过得好不好,身体状况如何。他自己不够格当西家的女婿,但他希望西辞偶尔回娘家的时候不被她的爸妈赶出来,冲着这一点他想为她做点什么。
他知道江南这边有姑爷送三节的习惯,就是说女儿的男朋友以至日后升格为女婿的人每逢端午节、中秋节和春节都要上女方家送礼物,俗称“送节”。虽然他们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为了她,为了做个合格的姑爷,他连着跑了几个通宵的车,就为了赚出这份“送节”的钱。他努力做着这一切,哪怕不能得到她爸妈的认可,只要允许她回家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