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可为难住了管家,要是这时候从屏风后面出来不就等于告诉少爷;我正和老爷躲在屏风后面听你和楼夫子说话,要是这时候不出去……少爷正在叫呢!他敢不出去吗?
就由她楼夫子为管家解围好了,接过诸葛少手中的书信,楼起不忘惜机会好好教育他读书的重要性:“如果你平时多读点书,多识点字,现在也不用叫管家出来帮你读信了。现在知道读书识字的重要性了吧?”
诸葛少脸上没光,嘴巴还挺硬,“你哪那么多废话?爱读不读!”
夫子不跟学生计较,拿着信楼起先是例览了一遍,这才念道:“诸葛兄,我知道这封信你看不懂,不过我也知道你身边一定有人能看懂这封信,所以我就写了这封信。首先我要向你爹问好,祝他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今年五十,明年十五。再来替我向管家问好,有他在家,诸葛家才能有条不紊、繁荣昌盛。最后我要向你们家的马问好……”
“你家伙有完没完?他是专门写废话来嘲笑我不识字的是吧?”诸葛少火大地想抢过信来,幸好楼起快一步护住了那几张走运的纸,它们差点就变成碎片在空中满天飞了。“认真地听下去,接下来他写了重要事呢!”
诸葛少才不相信那个装疯卖傻的宛狂澜能写出什么重要事呢!“这家伙连我的马都问候了,他还能写些什么正经东西?”
“重要东西就和马有关。”抖抖信纸,她眯着眼接着念下去,“最后我要向你们家的马问好,看到这个地方,你想撕掉我的信了,是吧?如果你敢撕掉我的信,我这儿留下的两瓶无字酒庄的佳酿你就无缘喝到了。现在明白我向你们家马问好的原因了吧?因为它将要担负一个重任,就是把你驮到我莫邪山庄来。快点来吧!否则这两瓶美酒就要被江湖上一些强盗抢去了—落款是宛狂澜,信是五天前写的。”
信读完了,诸葛少的问题也跟着来了,这家伙又在玩什么花样?他不可能是真的为了两瓶无字酒庄的美酒邀他前去莫邪山庄做客,等等!“阿起,他信的末尾是怎么说来着?”
“向你的马问好啊!”这么奇怪的信楼起还是第一次见到。刚刚诸葛少称呼她什么?阿起?难道是她听错了,他并不是在叫她,而是打了一个喷嚏?
“不是说马,后面!后面他又说了什么,再念一遍,阿起。”因为焦急,他自然而然就把心中的声音出卖了。
他又打了一个喷嚏,“快点来吧!否则这两瓶美酒就要被江湖上一些强盗抢去了。”
江湖上一些强盗!对!就是这句,这么长的一封信重点只落在最后一句,就说这家伙喜欢装傻吧!连跟他这个朋友都玩这招。
“爹!爹—”他向屏风后面大声地叫唤着,“我要去莫邪山庄一阵子,家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哦!好!”答应着,老爷子这才反应过来,这小子早就知道他在屏风后面?
他行动如风地向房间走去,一路吩咐下人准备起程要用的东西,楼起小跑着跟在他的后面,一直跟到他的卧房内。“你……你现在就去?”
“嗯!”终于可以远离小眯眼一段时日,宛狂澜他倒是挺会找时机的。诸葛少满心盘算着在莫邪山庄泡上三个月,等再回来的时候差不多小眯眼也该离开了。哈哈哈—他真是聪明啊!
笑吧!他尽情地笑吧!下一刻,夫子就会让他这个耍小聪明的学生再也笑不出来。
“我跟你一起去。”
诸葛少抓在手中的衣物掉在了地上,“你……你说什么?”他耳朵重听,他什么也没听见。
“我跟你一起去。”楼起向前一步,声音里有着坚持,“我是你的夫子,我不能看着你荒废学业。”多正当的理由—她临时想出来的。他们的关系刚刚有所改善,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分开,让时间在两个人的中间合上一道好不容易才打开一条缝的门。身为小书呆,她坚持认为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是门学问,她决定学好这门学问,与情爱无关。
偏生诸葛少就是想荒废学业,所以才决定在那里待满三个月再回来。让她跟着去,他还玩个屁啊?“不行!我是要去办正事,不能带个女子在身边,成何提桶?”
“不是‘提桶’,是体统。你连最简单的用词都存在问题,就冲着这一点我也一定要跟你一起去莫邪山庄。”夫子是干什么用的?夫子就是为了指出学生的错处,楼夫子就是为了打击猪少爷的自信心。
诸葛少叉腰撅,一脸的恼羞成怒。“我管你提桶还是提水,反正你不能去。”要是给宛狂澜那家伙知道他有了个十七岁的女夫子,他干脆做个“无面人”算了。
正当两方不可开交之时,打圆场的上场了。
“我说儿子啊!你就带楼夫子一起去好了!”转过脸,老爷子用一种讨好的表情瞅着楼起,“你不是要读多少多少书行很远很远的路嘛!我想你一定没去过芜州,这是个不错的机会,你就跟着阿少一起去吧!在路上要督促他好好做学问,绝不能放任他胡来。”
楼起头点如擂鼓,“我会的,老爷你就放心吧!我这就去收拾包袱。”主要是要把书都带上,那可是她的命根子啊!
“真是听话的好姑娘!”老爷子对楼起简直是赞赏有嘉。
旁人或许不可知,管家最明白老爷的意思。诸葛家在少爷这一代上是别想出读书人了,所以老爷把目光投向了少爷的少爷,如果有个学识渊博的娘,或许这个目标更加容易实现一点。
诸葛少哪知道老爹的如意算盘打得这么精啊?他冲着回廊那边高叫起来:“喂!喂!”他还妄想扳回局面,“我没答应带你去啊!阿起——”
打你的喷嚏吧!
第四章
一个月之后的某天,在一片艳阳天里,杭州城里出现了这样一幅引人浮想联翩的画面:一对男女骑在同一匹马上,姑娘坐在男子的前方,男的也不管过路人的目光,赔着满脸的笑容在女子的耳边一遍一遍嘀咕着。
等这匹马停在了诸葛府门前,等男子抱着姑娘下了马,等姑娘家愣头愣脑地扎进宅院中,这样的对话还在继续。
“阿起!阿起——”
“别像打喷嚏一样叫我的名字,烦死了!”楼起不耐烦地向书房走去,此刻只有书能让她的心平静下来。
诸葛少不死心地追进了书房,“阿起,你还在生我的气啊?”
“我哪儿敢?你武功那么好,你是当年那个什么武林盟主的师弟嗳!你随便给我一拳,我就死翘翘了,我还敢跟你动气,又不是不想活了。”还说不生气,火焰都烧到了半天高。
想起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楼起就觉得肝脾炙热——
此行去莫邪山庄,到那儿她才知道,原来莫邪山庄有把干将神剑,号称是“天下第一剑”。二十年前江湖上有位江海天盟主曾去剿灭萨满教的真女,这一去就没了影踪。如今江湖上群龙无首,传出只要有人能拿到“天下第一剑”,这个人就可以号令群雄。宛狂澜请诸葛少前去,就是为了这件事。
本来她还困惑,诸葛少就是一个经营茶楼、酒楼和青楼的商人,怎么有办法解决江湖上的事。最让她觉得奇怪的是:诸葛少自从到了莫邪山庄就变得神神道道的,整天躲在草丛中、假山后面或是湖水旁边喂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