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这一切,她需要找个壳把自己缩进去。只有在绝对安全的状态下,她才能找回那个不仅懂得付出一切,更懂得怎样得到一切的柳燕脂。也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地从这场单恋里干干净净地抽身,此生不再为他的爱所困。
爱是一体两面!只懂得接受不懂得付出,那是索爱。反而言之,只懂得付出不懂得收回,那是施爱。只有将两者结合在一起,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爱情。
一再的挫败告诉了她一个道理:暗恋一个人,学不会表白和被爱,别说是八年,就是十八年的时间,她也无法得到她所追求的爱。这不是骆上天的错,更不是任何人的错,这是她所选择的道路,她便怨不得天。
但她还可以有另一种选择,那就是——不爱了!再也不爱他了!明恋也好,暗恋也罢,她都不再去爱他。八年的感情太久太重,她早已不堪背负这个沉重的爱之负担,借着这个机会丢下来吧!她需要毫无负担地面对自己的未来——一个人的未来。
想起这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燕脂不自觉地苦笑了起来。即使走到这一步,她都没有将自己的情感如实地表达出来,她记得她告诉他的是“喜欢”,而她的心早已远远超过了喜欢的境界。
丑男,惟有上天知道——我爱你。
第九章
英格兰对抗阿根廷——这是2002年韩日世界杯开赛以来倍受瞩目的一场比赛,身为铁杆球迷的骆上天却怎么也提不起兴致来。
手握着遥控器,背靠着沙发,他的眼睛虽盯着电视机,心思早就飞上了天。就连弟弟九天走到他面前,他也没反应过来。
九天远远地看着大哥,虽然他无法用声音表达,可他的眼睛有着更敏锐的观察力。他的眼睛告诉他,大哥不对劲,还不是一般的不对劲,是非常不对劲。
倒了一杯茶,九天把它递给大哥,并且用眼神告诉他:喝茶。
对着茶杯,上天猛地一惊,随即扬起了微笑。他做了一个“谢谢”的手势,因为九天从小就有语言障碍,所以他和重天跟着九天一起学了手语,兄妹三个人交流完全没有问题。
“你在想心思。”九天用手比划了起来,“是为了重天?”
他们三个人为彼此的名字各自发明了一种手势——“上天”是两只手的手掌摊子,手心向下,从中指起指尖碰到一处,平平向天;“九天”也是两只手的手掌摊平,手心向下,不过手指相对,左手微微高过右手,形成阶梯状,像登天的阶梯;“重天”和“九天”的手势差不多,只是左手放在右手背上,两只手完全重合在一起,意为重叠的天。
虽然只是很简单的三种手势,却代表了他们彼此间的情谊,那是他们爱的密码,别人无法破译的密码。
听到九天的问题,上天知道自己的心思全暴露了出来,骗不了这个眼睛亮的弟弟。他对着九天打起了手势,“不是为了重天,我相信她会没事的,你也不要担心。”
如果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把九天给糊弄开,那上天可就错了,九天的脸上涌起无比的认真,“那是为什么?告诉我!”
知道这一关是过不去了,上天决定说出来,或许九天会有什么简单而见效的方法,也说不定呢!
“你编辑了那么多电玩游戏,有没有一种游戏的情节是这样的:女主人公和男主人公天天吵、天天打,闹得不可开交。玩到最后一关,女主人公竟然爱上了男主人公,你觉得这关该怎么过?”
九天看懂了他的手势,惯有的微笑立刻被大笑所取代,“不会有这种无厘头的游戏,不过大哥你却被玩进去了,对吗?”
上天苦笑着点了点头,用手向兄弟求助,“九天,拉大哥一把。”
“你爱她吗?”
“以前我们一见面就吵个不可开交,我怎么会爱她?只是……”上天的手语停在了半空中,他打不下去了。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他无法用任何语言去描述。他只知道,如果他的身边发生了什么事,他一定会告诉她,即使她帮不上任何忙,让他说说也好;而如果她遇到什么事,他一定会守在她的身边,总觉得那就是他的责任。
这不是兄妹之间的情感,也算不上什么友情。冥冥中,他有一种感觉,在这世间他们俩是连在一起的一对单独个体,缺少了任何一部分都不再完整,插进任何其他多余的部分也无法存在——这就是爱吗?他说不清楚。这不是爱吗?他无力否定。
他晃动的神色太过复杂,九天看不清也看不懂,他拉了拉哥哥的手,想引起他的注意。没料到上天猛地站起了身,他快速的用手语告诉他:“我出去,不要为我等门。”丢下话,他一头冲了出去。
此刻,贝克汉姆一记点球攻进阿根廷大门,这也是整场比赛关键且致命的一球。
NoHands——这是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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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格兰对抗阿根廷的比赛已经结束,柳燕脂窝在地上像一只慵懒的猫。她的四周围堆满了吃完剩下的包装袋,整个人就像生活在垃圾场一样,她也不去清理,也不去收拾,这样的生活让她完全轻松了下来,什么都不用管什么也不用问,她忘记了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
这一刻,她是自由的,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她是完全自由的,不受任何生存法则所约束。然而很快的,她的麻烦来了。
“燕脂,开门!我是丑男……不!我是骆上天,你这个恶女快把门打开。”没有门铃,骆上天一追又一遍狠狠拍打着门,他就不信她能不开门。
可惜燕脂下定决心要把置若罔闻做到极至,无论他怎么喊怎么敲,她就是不开门。拿来随身CD机,她找了张RonanKeating的《Destination》放了进去,耳塞将她的耳朵与外界完好地隔绝起来。
上天仍不死心地拍着门,“恶女,快点开门!我知道你一定在里面,你敢再不开门,我一定放火烧了这里。”他在楼下看见窗帘后隐隐透出的光线,偶尔还有一个身影晃过,他知道那一定是她。
当上天的威胁利诱都失去作用的时候,他不得不铤而走险选择最后一套方案。
直到Ronan特有的爱尔兰嗓音伴随着第七首歌曲的结束,燕脂这才取下耳塞。仔细听了听,没什么动静,料想他已经死心回去了,燕脂重新回归一个人的自由空间。只是,有种失落的感觉渐渐焚了起来,一点一点侵蚀着她的心,痛得不能自己。
不过下一秒钟,她就没时间暗自心痛了。
“燕脂,开窗户!快点开窗户!”
声音不是很清楚,但还是让燕脂听见了,她站在公寓里茫然地望着四周。她不明白为什么是“开窗户”而不是“开门”,难不成他是蝙蝠侠,能悬在她位于十二层的窗户口?
一种好奇掺和紧张的感觉,驱使她走到了客厅的窗户旁,手臂一挥她拉开窗帘,没有啊!什么也没有啊!再到卧室、餐厅,都没有。可那“开窗户”的声音却像一道道魔咒激打着她的心。
还有一个地方!她跑到阳台,顿时惊呆了——骆上天那么一个大活人,紧紧抱着一根从上面垂下来的麻绳,悬在她阳台的隔离窜外。他的身后是浓重的夜色,他的脚下是十二层的高空,他的生命就这样徘徊在地狱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