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机会真想去你的家乡看一看。”一位年纪稍长的部门经理感叹了起来,“每天生活在这种都市生活里,人都变成了都市的味道,找不到做人的感觉了。”
斑秘书笑了起来,“白经理,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每天生活在都市里都找不到做人的感觉了?我们不在做人,难道在做动物吗?”
正经理摇了摇头,“像我们跟人家谈业务、约定时间,见了面之后开始为双方公司的利益谈判。在这过程中,虚伪的谎言、无法兑现的诺言、编派同类公司的重言——也不知道说了多少。然后开始签合约、定计划……表面上看起来,我们好像挺风光的,每天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出没于豪华的餐厅、咖啡厅,其实呢!我们就像一个陀螺,一刻也不能停,稍有闪失我们就会停下来,那个时候这枚陀螺可就完全没用了。”
另一个部门的负责人感慨万千地叹了一口气,“这就是我们的生活啊!都市人的生活!看上去五光十色、美不胜收,其实是空虚又空洞。”
“别说得这么沮丧啊!”霁华仍旧保持着一颗乐观的心,“在都市生活也有都市生活的好处,我到这里后见到很多以前我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像什么游乐场、植物园……还有,还有西餐厅……”说到最后,她不禁沉默了下来。垂着头,她捧着手里的花茶,将所有的感觉浸泡在淡淡的香气中,她不让自己想得太多。
门外的广泽将双手握得紧紧的,无论愿意与否,他都已经伤害到了她——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就在广泽自责的时候,有双手碰触到了他的肩膀。猛地回过头,看见来人他尴尬的别过了脸,也离开了那扇门。两个人走到楼层的中堂处,停了下来。
“干吗不进去?”柳燕脂双手抱怀静静地看着他,眉宇间有着些许揣摩的意味。
在沉默中,广泽的双手相互交叉,支撑着他的头。许久,无法言语。面对这个跟了他四年的下属兼朋友,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描述自己内心的挣扎。
柳燕脂隐约了解他内心的复杂感受,将这所有的一切丢在一边,她找他有正事呢!“你父亲来了。”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丢在了广泽的心中,自从他考上东方学院就离开了那栋郗家祖宅。九年来,除非逢年过节或一些非常特殊的日子他决不回去,父亲也很少来找他。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现在在哪儿?”
柳燕脂用眼神示意楼下,“在一楼的服务台呢!”
便泽走进电梯,按下了去一层的符号。在电梯里,他下意识地收拾起自己的领带和衬衫,每次面对父亲他都有一种去觐见国家元首的感觉。
这就是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那种气质不凡、高贵得体,却缺乏真情实感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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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见到父亲,郗伟广泽完全没有轻松,他毕恭毕敬地站在离父亲两米远的地方,低低地唤了一声。
郗老先生年近六十,身体仍是笔挺而坚硬,从上到下都显示出他不凡的气势。回望着儿子,他仔细打量了一番,随即露出满意的笑容——很好!不愧是他的儿子,举止得体、气质高雅、风度翩翩。
便泽亡前两步,立在了父亲的跟前,“您找我有事?”
“咱们去你办公室谈吧!”郗老先生先一步走进了电梯,广泽跟着进去。
小小的电梯空间只有父子两人,郗老先生再没什么好顾及的,随即将来意说了出来,“我听说你最近跟一个不三不四的姑娘走得很近,有这回事吗?”
便泽立刻明白了过来,父亲口中那个“不三不四”的姑娘指的是霁华,而告诉父亲这个消息的人,不用说,准是孙蓓蕾。看上去是个气质型美女,想不到竟是个喜欢在人背后嚼舌根的泼妇。
便泽深吸了一口气,沉沉地说道:“她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姑娘,她是我们公司的法律顾问,毕业于东方学院法律专业,是一个非常能干、非常有才情、非常吸引人的女孩。请父亲不要随便侮辱人家!”
郗老先生也随之沉下了脸,“看样子,你是真的喜欢上人家了,要不然怎么会这么跟我说话?”
“我只是实话实说,还请父亲见谅。”话是这么说,可他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放松。
郗老先生还想说什么,偏偏电梯停了下来。广泽抢先一步走了出去,“咱们还是去我办公室再谈吧!”
郗老先生一路走一路说着,“我不管你喜欢上的姑娘是好是坏,在我心目中只承认蓓蕾那孩子做我们家的媳妇。她出生书香门第,受过良好的教育,家教又严,为人得体,与你再般配不过。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等再过两年,你的事业完全稳定下来,就把她娶过来吧!”他曾经答应过一个人,一定要让广泽成为最高雅的人,他不能失约。
“父亲,还是进来再说吧!”广泽拉开办公室的大门把父亲让进去。
郗老先生正想说些什么,他的视线一扫,触及到了桌上的那盆蒲公英,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似的,突然间,他呆住了。
“广泽,这是……这是什么?”
“这是蒲公英啊!”广泽发现父亲的神色极端不正常,“有什么问题吗?”
郗老先生眼神有些古怪,他抓住儿子的手追问着,“你从哪里弄来的这种东西?现在都已经入夏了,为什么它才开花?”
“这是人家送的,因为种植在中央空调的环境下,所以开花的季节与一般室外生长的蒲公英不太一样。”父亲的反应太奇怪了,广泽忍不住生疑,“父亲,您不喜欢蒲公英吗?”
郗老先生跌坐在椅子里,嘴里喃喃念叨着,“蒲公英……蒲公英……爱的纷飞,爱都纷飞了……没有了,死了……”
便泽倒了一杯水递给他,“父亲……您怎么了?”好像中了咒似的,神情恍恍惚惚。
郗老先生握着杯子的手不停地在颤抖,水点点地洒了出来,破坏了他一向注重的气质与修养。拉着儿子,他像是在害怕什么,又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广泽……广泽啊!你……你怎么会种植这种蒲公英?你……你不是不喜欢植物的吗?”
他越是这样,广泽的疑惑就越大,“父亲,这株蒲公英有什么不对吗?”
郗老先生长叹了一声,决定将事情的始末告诉儿子,“你……你的母亲很喜欢蒲公英,她每年都喜欢在院子里种一株蒲公英。她曾经说蒲公英可以寄托她所有的愿望,所以她每年种一株,让它们来实现她的愿望。”
站起身,他蹒跚的步伐再无往常的坚定,走到那盆蒲公英的旁边,他的手抚上了它,“她是那么喜欢蒲公英!那么喜欢它啊!”
这是一个久远故事的开始,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了敲门声,伴随而至的还有一道清脆的声音,“郗总,我是温霁华。我找你有事,可以进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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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伟广泽看了看父亲,又瞧了瞧办公室的门,最终他拉开了门。凝望着面前的俗妞儿,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她,“你……你找我有事?”
“事情很简单,一会儿就好,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此刻的霁华面对他就是单纯地面对自己的上司,不卑不亢,也再无多余的表情。
靶觉出她的冷淡与那声“郗总”刻意拉开的距离,他不觉向后退了一步。“什么事?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