靶觉到她闪躲的表情,柳燕脂猜出了一个端倪。正好,今天她也是为了解决这件事而来的,择日不如撞日,今儿个就把所有的烦恼一起解决掉吧!
“我不找沧浪,我是来找这个丑男的。正好你也在,我们一起去喝杯咖啡吧!”她向骆上天使眼色,让丑男帮忙把落星给拖去。
骆上天正好要把这个疙瘩给解开,两个人顿时化敌为友,一致对外,“落星,就一起去吧!”
禁不住两个人的软磨硬泡,落星只得上了车,跟着他们来到了“WISH”咖啡屋。
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来,三个人捧着手中的咖啡谁都没有先开口的意思。因为各自心里明白,现在谁先开口谁倒霉。
落星不开口,因为她自觉理亏,觉得对不起燕脂。
柳燕脂不开口,因为她想赌一口气,结果加入了这场闹剧,害得落星误会,她自觉害人不浅。
骆上天不开口,因为是他一时兴起,推了一把波,助了一回澜,谁知道眼前这个恶女真的答应了下来,搞出现在这么多事!
三个人就这样僵持着,终于,善良的胖妹妹忍不住了,猛地站起身,她向柳燕脂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
“对不起!燕脂,我糊里糊涂把你推给了沧浪,我以为他是喜欢你的……不对!不对!他是喜欢你的,你这么好,他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可是现在他又不喜欢你了……不对!不对!我到底在说些什么啊?反正你很好,我不好;你是对的,我是错的;你可以打我、骂我……”
“噗嗤——”一声爆笑打断了落星未说出口的道歉。落星茫然地直起腰看向身边的柳燕脂和骆上天。一个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另一个差一点滚到了桌子底下——简直夸张之至。
“我说错什么了吗?”她暗自检讨着。即使是她说错了话,他们也没必要有这么大的反应啊!
柳燕脂好不容易地忍住了笑,非常抱歉地摆摆手,“落星,其实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和沧浪认识这么多年,我们两个人要是能来电早就来电了,不会等到你来把我推销给他的。”
这下子落星更加糊涂了,“可你当时明明答应了啊!”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她就一头的火,“那是因为这个丑男说我什么不小了,也该交个男朋友什么的。然后我才说‘好!沧浪,我愿意跟你试着交往’。”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吗?”落星还是一片模糊。
柳燕脂将这个问题抛向一边,“反正,我对沧浪根本就没那个意思,我和他也早就说清楚了。你啊!就别想着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问题,赶快想想你和沧浪之间的事是正经。”
“我……我和他之间哪有什么事?”落星垂着头,拨弄着碟上的咖啡勺。
骆上天终于逮到开口的机会,“现在你们之间还有事,要是你再犹豫下去,你们之间可就真没事了。”
“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落星是真的听不懂,她的神经原就比较适合直线运动,不习惯曲线运动。
“什么意思?”骆上天开始下狠药,“你想啊!你左一次拒绝、右一次逃避,再这样下去,沧浪肯定受不了。一旦他受不了,他就会作出最坏、最狠、最决绝的决定。到时候,你们之间的关系可是连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喽!”
被他说得有些害怕,落星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会作出什么决定?”
“离开你!永远地离开你!”柳燕脂接着骆上天的话说了下去,两个人一唱一和相当完美,好似多年的搭档,一点也不像抗战了八年的敌人。
听见柳燕脂的答话,落星的手一颤,几滴咖啡溅了出来。“怎么会这样?难道我们就不能和过去一样了吗?我觉得那样也挺好的啊!”
骆上天反问她:“可维持着那种不是兄妹、不是朋友,也不是情侣的关系,就真的能一辈子了吗?”
“为什么不可以?”落星总是希望可以维系着那样的关系,她害怕变数,害怕这变数将毁了她和沧浪间所有的交集。
柳燕脂抿了一口咖啡,淡淡地说道:”你们俩不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你们是成人,面对着整个社会。他需要爱,需要完整的家庭,需要生命的延续,同样的,你也需要。沧浪已经明白地说出了他自己的心意,那你的心意呢?明白地说出自己的心意真的有那么难吗?”
她在责问落星的伺时,也在责问她自己。对她来说,明白地说出自己的心意真的很难很难,所以她才会徘徊在十字路口,举步不前。
望着落星的沉默,骆上天拉过了她的手,“落星,咱们现在来打个比方。你从前不认识海沧浪这个人,现在你才接触他、了解他,而他执着地追求着你,面对这样一个男人,你会接受吗?”
落星想了想,终于在柳燕脂和骆上天的目光中点了点头,“我想我会接受,因为他真的是个很好的男人。”
“但你的心呢?告诉我,你的心——爱他吗?”柳燕脂就是要逼出她的心里话。
久久,落星将眼神聚集在了咖啡杯中,面对着那沉黑色,她惟有沉默不语。而她的举动与神情已经将她的心意表露无疑,她是爱他的,只是她说不出口。
“既然你也爱他,那还有什么问题吗?”柳燕脂不明白,她无法说出自己的心意,是因为她不知道对方是否会给予回应。而海沧浪那么爱她,他们之间还会有什么问题?
将目光移到柳燕脂的身上,落星轻声问道:“燕脂,你如果爱上一个男人,你会为他做什么?”
“我可以为他做很多事啊!”柳燕脂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你首先要做的是让他幸福,对吗?”落星放下手中的咖啡,淡淡地说道,“我也一样啊!我也希望沧浪能幸福。可你们看看我,看看我的样子!如果我这么一个‘肥猪’穿着特制的新娘礼服和沧浪一起站在圣坛前面对上帝,那有多少人会嘲笑沧浪?嘲笑他娶了一个‘肥猪’?”
骆—亡天的眉头皱了起来,“落星,你怎么会这么想?别人怎么看是别人,你和沧浪彼此相爱,别人也不能说什么!”
“不是这样的!”落星猛一抬手,将咖啡杯推了出去。同那一起推出去的,还有她爱他的心。
“我和他在一起二十二年,我胖,我被人笑——没关系。可他因为我被别人笑,跟别人打架、受伤,这些没有近百次,少说也有五六十次。我不愿意他这一辈子都被我所拖累,我不愿意啊!他为我付出的已经很多了,我还不起,我也不愿意再负担下去。他现在是喜欢我,愿意娶我,可几年以后呢?当他每天面对别人的嘲讽,他还能坚持现在的选择吗?他真的不会后悔吗?这些问题围在我的脑中已经很久很久了,我现在拒绝他,我们之间还可以维持原来的关系,如果我接受他的感情,再回馈他的心,一旦失去这所有的—切,我就什么也没有了。到时候,我会受不了的!我真的会受不了的!”
时间在沉默中凝固,好像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似的。过了一会儿,空气中突然发出一阵苍凉的笑声,柳燕脂抬起头,对上的正好是骆上天失落的笑容。
“我真为沧浪感到不值啊!”骆上天苦笑着摇了摇头,“枉他跟你在一起二十多年,用尽全部力气来爱你,你却因为自己的害怕而否定了他所做的一切。你甚至没有睁开眼好好地看待他的努力,就将它全盘否定。这算什么?你说这算什么?”他的拳头狠狠地砸在咖啡桌上,褐色的咖啡溅到了桌上,留下斑迹痕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