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是沐暖日,她偏要让丝丝缕缕的阳光穿透墙壁的缝隙。她腿一弯坐在了楼梯上,居高临下地遥遥望着他,“索狂客,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的报纸,抽着他的烟。这狂傲的态度惹火了暖日,冲着他的位置,她大叫了起来:“喂!当别人跟你说话时,你该保有起码的礼貌吧!”
放下报纸,他冷淡地看着她,“愿闻其详。”
“你讨厌我吗?”她认真地问着,也以同样的认真看着他。
吐出一个烟圈,他摇了摇头,“谈不上好恶,没有特别的感觉。”可他明白,她是个特别的女生——试着交往吧!这句话再次莫名其妙地窜进了他的脑壳里,他真想将它扒出来。
没看清他奇怪的表情,暖日只是暗自思索着:他的答案不算好,也不太糟。没时间理会自己的心情,她继续问下去:“那如果我们一直相处下去你对我会有感觉吗?”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沐暖日,你怎么会问出这么弱智的问题?你的智商什么时候降到这种程度?不是她的错,是那颗奋不顾身向外猛扑的心让她失去了安全感。
索狂客低下头,似乎想了片刻,再抬起头,他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不知道。”因为没有知道的必要。他不会给她相处下去的机会,一丁点的机会都不会给她,更不会给自己。
他不习惯牵挂的滋味,也不喜欢牵挂的感觉,狂傲如他,要的就是孑然一身。
站起身,他决定不再继续这种无聊的对话。“你收拾好东西赶快离开。”带上笔记本电脑,他准备去D.H.M工作。
“索狂客,你先别走!”她的话还没说完呢!站起身,她飞快地向下跑去。她奔跑的速度太快,这让她没留神那破破烂烂的木制台阶,一脚踏上去,台阶从中间断裂开来。她的身体失重地摔了下去,她甚至没来得及呼救。
听见身后不正常的巨响,索狂客迅速转过身,一个箭步接住了她摔落下来的身躯。她的眼紧紧地闭着,眉宇间却紧绷在了一起,像在隐忍着巨大的痛苦。
“沐暖日……沐暖日,你醒醒……”
不再呼唤她,他抱起她直接冲向东方学院附属医院。内心却燃起了一阵阵陌生的不安,因为这怀里的丑丫头!总是因为这怀里的丑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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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手臂、额头,还有背部有着多处擦伤。那苍白的容颜因为阳光的照射而越发显得不真实,竟让索狂客那颗狂傲不羁的心产生了一丝牵绊。
盯着她的脸,他竟移不开目光。想想好笑,难得他将那少有的耐心放在一个女人的脸上,还是如此丑得可以的一张脸。当年在黑帮的时候,对那些夜夜与他相对的女人,他都没这么用心地看过。
是因为她的与众不同吧!
一个丑丫头需要花多大的勇气去面对社会,面对人群施加给她的压力?只因为她丑,想做成一件事,想被大家认同,她就需要比旁人多花费百倍,甚至是千倍的力量。
然而,若她做成功了一件事,旁人会说:“她长得丑嘛!当然得靠能力弥补自身的缺陷!想增加内在美,可内在美有个屁用?”若她失败了,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嘲笑她:“长得丑,连能力都丑陋。不是金刚钻别揽那瓷器活——真是丑人多作怪!”
这所有的一切,躺在床上的丑丫头都一个一个地闯了过来,她没有将自己缩在蜗牛壳里不敢出来见人,她也没有像只刺猬似的竖起身上的每根刺对待所有靠近她的人。她挺起胸膛勇敢地去面对周遭所有的目光和议论,并用自己的能力证明——丑丫头,也可以魅力无穷。
她做到了!狂傲如他都看见了她所散发的光芒,还有什么罅隙能逃得过暖日的沐浴?
不仅如此,丑丫头还积极地寻找着自己的爱情和幸福。她没有祈求上帝送她一个渴望至极的礼物,她只是努力地……努力地用自己的魅力来换得平等相爱的机会。
其实索狂客心里很清楚:即使此生他无法爱上她,他也是欣赏她的。或许,比欣赏的成分还多一些。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啊?甩甩头,他想要甩掉满脑袋的纷扰。两手环胸,他倚靠着椅背补充缺少了一夜的睡眠。
躺在病床上的丑丫头压根不知道,昨儿那一夜,他根本就没睡着。这还不算,他还得僵直着身体躺在床上。就因为她的头埋在他胸前,他怕自己一动就把她给惊醒了。说来真是有够白痴!他索狂客居然会在乎一个女人能不能睡好?
不想了!睡觉!放松身体,他让睡意征服他的世界。
时间不停地流走,首先在明媚的阳光中睁开双眼的反而是暖日。
眨了眨眼睛,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和他初遇的那一天——他也是像现在这样靠着椅背浅眠。他的五官依旧是那样的深刻、骨骼分明,宛如雕塑大师手里的艺术作品。眉宇间那份狂傲之气盘旋其中,挥之不去,它天生就属于他。
有着一些激动,她顾不得身上的伤,四下里寻找起她的速写本,她总是将它随身带着的。找到了!找到了!在她枕边的背包里。摊开干净的画纸,她握着笔细细地画了起来,将他的每一个神态的变化都描绘在其中。那是她珍藏一生的瑰宝啊!
他眉宇间的狂傲之气增强了,暖日似乎预感出一些什么,迅速收拾好速写本,她重新躺回病床上,保持原先昏睡时的模样。
丙然!就在她躺下的一瞬间,索狂客的眼倏地睁了开来,直接对上的就是她尚未来得及合上的眼睑。
“医生说你没什么大碍,醒了就可以回去。这些是外用的药棉和内服的药片,药棉一天换三次,药片是用于消炎的。你收拾一下,我送你回家。”
他还是那么狂狂傲傲不把她当一回事,她却学会了漠视他的狂傲。坐起身,她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下床。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索狂客一把抱住了她,成功地阻止了她的举动,“你已经够丑了,还要在身上留下丑陋的疤痕是不是?”
暖日垂下头,半晌不吭声。索狂客惊觉自己的失言,却说不出任何道歉的话。不是不愿,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说。
打横抱起她,他向停车场走去。一路上小心翼翼的温柔举止倾诉着他对她无心造成的伤害表示无限的歉意。
其实暖日心里很清楚,那只是他的无心之言,并非出自本意。可话从他的嘴里出来,她就是没办法像平日里面对外人似的刻意忽略。是不是当你很重视一个人或一件东西的时候,你就会更加严格地对待他,相对地,你的伤害和失望也会随之增加?
沉默让两人之间显得有些尴尬,一条不算长的路途竟也变得遥远。忍不住,暖日开了口:“你有手机吗?我得向卫先生请个假,还要请他派人将工作室的那尊头骨送到我家来。”
他快速地扫了她一眼,简单地说明:“手机在车上。”
当时他抱着她拼命往医院里冲,医生、护士都以为她得了什么重病快不行了,全都进入一级戒备状态,准备抢救。当主任级医生为她做了彻底检查后才发现,那不过是一般的擦伤罢了,家里若是有药箱,也可自行解决,害得大家虚惊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