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辛苦换来的劳动成果就这样被破坏,暖日一下子跳了起来,“喂!进门要记得换鞋。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刷干净的,你该珍惜一点。”
“出去。”点上一支烟,他毫不在意地让烟灰继续在空中飞舞,“你喜欢干净可以把你住的地方弄成无菌地带,这是我的家,我不需要你在这里指手划脚,我更不欢迎你参与到我的生活里,你没有那个资格。”
他的狂傲之气一瞬间发挥到了极至,那气息将暖日紧紧包围其中,若是别人早已感到喘不过气来。可暖日并不是别人啊!面对那么多骇人的头骨,她都稳坐如钟,又怎会畏惧这么一个有生命,有感觉的男子!既然选定了他,她又怎能畏惧?
心一定,她决定将话挑明,“我说过,让我们试着交往吧!这不是一句戏言,更不是我随随便便作出的决定,我是很认真地在对待这件事。”
“带着你的认真滚回家去!”他吐出一个烟圈,顺道吐出胸口的郁闷之气,“你不就是要找一个不在乎你容貌的男人嘛!去!去大街上随便找一个奇丑无比的男人,他一定不会在乎你的容貌,明天你们就可以公证结婚。”
暖日怔怔地看着他,一眨也不眨的。她握着清洁布的手甚至在微微地颤抖,牙齿咬着嘴唇,她告诉自己不能再自取其辱。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织着,一个狂傲一个平静,就像暴风雨笼罩着宁静的湖水。
许久之后,暖日拿过自己的包,缓缓地向门口走去。一切就像慢放的影像,气氛凝固在一起,怎么解也解不开。
倚着门栏,沐暖日的脚步停顿了下来,没有转身,她静静地说着:“让我们试着交往——你知道说出这句话对我来说有多难吗?”她的声音有些嘶哑,“我很丑,我知道这一点,从我懂事以来就知道这一点。还记得我小的时候,学校排演儿童剧,老师不让我参加,就因为我长得丑。我哭着回家找爸爸,爸爸和我一样,也有着一张让人鄙夷的脸。至今我仍清楚地记得他当时说的那些话——”
“女儿,你很丑——这是事实,你不能否认,我们都不能否认。只有自己先正视这一点,你才能正视别人的眼光,正视这个世界。然后,你该用自己的能力来证明虽然你丑,可你有一个魅力无穷的人格。等你做到这一点,你会发现,丑丫头的眼中可以有个美丽的世界。”
吸了吸鼻子,她继续说下去:“后来我慢慢地长大,将父亲的话发挥到了极至。我真的成功了,我真的看到了一个美丽的世界。然而,我的感情世界却是一片空白。不仅仅是因为我的相貌所带来的阻碍,还有我的心。你知道吗,索狂客?”
她凝望着他的眼,以最单纯的目光包容着他,“我母亲是一个美人,一个真正的大美人。她和父亲是大学同学,父亲将所有的热情都给了他的头骨研究,并没有注意到被誉为‘校花’的母亲。然而,上帝却为他们安排了一场舞会。当时一群男生和女生想要捉弄被称为‘丑鬼’的父亲,他们将他晾在台上,若没有女生愿意同他跳舞,他就得一直站在那里,直到那帮人笑够了为止。当时母亲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她走到台前问父亲愿不愿意和她跳一曲舞。就在那一曲中,母亲发现了父亲无穷的人格魅力。从那以后她认定了父亲,并最终嫁给了他。两个人相爱了一生,至今仍如初恋般缠绵悱恻。他们的爱情故事给了我太多感慨和期待,我告诉自己如果要上演一场爱情故事,就要找一个可以相爱一生的人。”
合上双眼,她的手探向了包里的速写本,轻抚着它的表层。她低吟着:“我以为我找到了,在东方学院见到你的那一刻,我真的以为我找到了。原来,一切也只是一场绚烂的烟花。”
转过身,她踏出了有他的空间,没有留恋,没有不舍,有的只是无尽的心绪缠绵。
她走了!缓缓合上的门宣告着她的离去。她终于走了!他们之间再没有任何的纠缠不清。
索狂客将自己沉浸在香烟的缭绕中,心头像被什么围困着,找不到出口。
他狂躁地丢开烟蒂,大步迈向厨房,打开冰箱,他想拿一罐冰啤酒。一抬眼却看见冰箱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新鲜食品,原本放置啤酒的地方挤满了鲜牛女乃。
狠狠地关上冰箱,他离开了厨房,几乎是用逃跑的速度。
掏出一支烟,他再一次地将它点燃,猛地吸上一口,他感觉心中的坏因子依然没能扭转。一支接一支,他一支接着一支地抽着。当第三支烟燃尽,他再掏口袋的时候,无意中的一个低头却发现原本焕然一新的地板沾满了烟灰。
他愣住了,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呆呆地看着地上的脏乱。十秒钟之后,他的反应再次回归,迅速地从储藏间找到吸尘器,他开始清理满地的烟灰。当烟灰散尽,地板上的脚印又占去了他的目光,换上拖鞋,他马不停蹄地找来拖把,一遍遍地拖着,直到地面重新回到一尘不染的样子,方才停手。
颓然地倒在沙发里,他再不是那个狂傲不羁的“索命狂客”。深吸一口屋子里的空气,他闻到了陌生的气息。不是消毒水,不是清新剂,不是烟味,也不是他的味道,会是属于她的气息吗?
合上眼,他的脑海甲又出现了那张丑丫头的脸。睁开眼,他却看不清自己的心归属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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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沐暖日的生活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可以说又回到了和从前相同的忙碌中。每天,她忙着研究室的研究,忙着为D.H.M检验头骨或复原人脸,忙着与落星、霁华她们嬉闹,忙得连胡思乱想的时间都没有。
可樊落星和温霁华的生活一时间却没法子回到从前,为了不惹暖日伤心,她们俩给自己定了一条规矩,说话的时候不能提到“索”、“狂”、“客”三个字中任何一个,也不能发出与这三个字谐音的音节。这规矩一定,麻烦也就接踵而至。就像现在——
与东施公寓对门而居的海沧浪是和落星一起长大的邻家大哥,他时不时地会因为一些事过来找落星。今日,海爸、海妈赶过来看儿子,顺道请落星一块出去吃顿便饭。海沧浪都等了半天了,也没见她现身。
这不!他亲自跑到对门来催了!
“落星!落星——”
听见海沧浪的声音,落星像一个小球滚去开门,“沧浪,我很快就好!很快就好!”
霁华晃悠了过去,“老母鸡,这次你又为什么来保驾护航啊?”海沧浪对落星的保护简直像导弹防御措施,严密、周到到了极点,所以霁华总是开玩笑叫他“老母鸡”。
海沧浪才没时间跟她调侃呢!一双忙碌的手拨弄着门锁,他嘴上也不停,“三个女生住在一起,一定要注意安全。你们这个锁还好……”
没等他说完,落星和霁华四只手一齐掩住了他的嘴。挣月兑她们的压制,海沧浪仍不明所以,“怎么了?我不过是问你们这个锁……”
同样的状况再次发生,两个人四只手就是不能让他把那个“锁”字吐出来,因为它和“索”字同音啊!
拉着他坐到沙发上,落星尤不放心地让霁华看住他,“我去换衣服,很快就出来,你就先在客厅……”她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不停地摇着头,“我没说!我什么也没说,我没说出索狂客的‘客’字,我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