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君是正宗的吃软不吃硬,“我是妳爸妈请来的客人,妳管不着。”
“妳……”
“小姐,妳在这儿啊!”一个佣人匆匆跑来,“老爷正派人四处找妳呢!”
“知道了!”她拍拍身上的尘土,整整衣服,迈着大步,极有气势地向客厅走去。
既然遇都遇上了,她也没有跑的必要。怡君跟在狄北溪的身后,也向客厅走去。
我要克制自己的脾气,为了爷爷、为了南浦、为了我自己,千万不能在狄家和她吵起来!
低着头走路的竺怡君一直提醒着自己,压根没注意她们已经到了客厅,而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她仍旧向前方走去,与前面的人撞个正着。
“喂!妳停下来也不先打声招呼!”怡君一边揉揉自己的小鼻子,一边向狄北溪抱怨,“用这种方法报复,妳未免也太没水准了吧!”
“谁向妳报复了?我要报复妳,一定让妳撞墙!”
狄术膺一看到这个女儿头都大了,“北溪,妳怎么那么没礼貌?”
老爷子不介意地握握手,“没事没事,我们家丫头平时也是这个样子。”
狄北溪脸一沉,毫不领情,“谁跟她一个样子!”
“北溪,妳太不象话了!”狄术膺连忙跟竺老爷子道歉,“北溪疏于管教,还请老爷子、怡君不要放在心上。”
“哪里哪里……”老爷子脸上虽挂着笑容,可心里已经感到不妙了。
“爸,”狄北溪一把拉过父亲,“你跟他们道什么歉,你知不知道,那个贱女人勾引狄南浦……”
“放肆!”狄术膺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沉了下来,“谁教妳这么说话的?竺爷爷这次带怡君来,就是谈这门婚事的!”
“什么?谈婚事?!”狄北溪立刻嚷了起来,“你们不知道狄南浦喜欢的是巧玲吗?他怎么会娶这个女人?”
“妳越来越不象话了,大人在这儿说话,哪容妳插嘴!”
“好了好了。”狄夫人一边安慰丈夫,一边劝女儿,“北溪,少说两句。”
“哦——我知道了,”狄北溪走到怡君前面,用鄙夷的眼光打量着她,“就因为她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所以你们就同意这门婚事了?”
怡君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狄北溪,我不说话是给狄伯父、狄伯母面子,是不想让妳哥哥为难,妳不要以为我怕妳!
即使我不是竺家大小姐,即使妳哥哥不是一个天才律师,只要我是我,妳哥哥还是狄南浦,我爱他,他爱我,这就会是事实!”
狄北溪一步上前,两个女生鼻尖对鼻尖、眼对眼,“妳的脸皮真厚耶!抢人家的男朋友,妳还有脸说?”
“在爱情里,只有『爱』与『不爱』从来就没有先来后到。
我爱呆瓜,呆瓜也爱我,李巧玲就是所谓的『第三者』,也许我和呆瓜对李巧玲都有愧疚,但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即使呆瓜努力想去爱李巧玲,可他的心背叛了她,他自己也无能为力啊!”
怡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更何况,他同意和李巧玲交往,根本就是为了妳!”
“妳不要狡辩了,他和巧玲的交往跟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巧玲是妳的好朋友,妳提出的要求呆瓜他会反对吗?不会!绝对不会!只要是妳提出的要求,那个呆瓜绝不会有异议。而且……”
她扫了一眼旁边的狄父、狄母,“而且他想关心妳、想了解妳,可妳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所以,他也只能从李巧玲那儿得到妳的消息,暗地里给妳支援,给妳帮助。”
“妳撒谎!”这怎么可能?狄南浦和巧玲在一起,只因为巧玲是她的好朋友?
“我才没有撒谎呢!”
她拿出她亲眼所见的事实来证明,“我还记得那次李巧玲去呆瓜的办公室,她一进门,妳哥哥问她的第一句话就是:『是不是北溪出事了?』这说明在他心中,李巧玲的出现只代表着妳有事罢了。
之后他们的对话客气得像外人,一点也不像交往了一年的情侣。李巧玲要走,他不但不挽留,还让秘书送她出去,这中间,他们什么亲密的举动都没有,连一个眼神的交流都没有——妳说,这算什么情侣啊?”
狄北溪还是无法相信,无法相信狄南浦和巧玲在一起,只是为了了解她,也无法相信他一直都是关心她的——在她对他做了那么多恶劣的事之后,他仍然爱护着她?!
看出狄北溪的神情有些动摇,怡君赶忙乘胜追击。
“当年的事已成为往事,就像妳手臂上的伤疤,早已痊愈,不再痛了,可妳却不断提醒自己、提醒妳哥哥,让所有的不愉快在彼此心中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痛着。
为什么妳就是不肯相信他?他很想救妳,他真的很想救妳,可他是左撇子,他右手没有力啊!
十七年,这件事都过去十七年了,就算他有再大的过错,十七年的时间,也够弥补妳了吧?可妳关上妳的心,不看不听也就算了,妳还一有机会就去伤害他,说什么『血统问题』,妳知不知道他很怕别人说他不是狄家的亲生子啊?
妳的眼睛只看到那条伤疤,其余什么也不看,因此,妳的心又能看到什么呢?”
“够了!被了!不要说了!”狄北溪摀着耳朵,不愿听下去。
“我本来不想说的,再怎么说这也是妳的家务事,可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既然话已出口,就干脆说个痛快。”
竺怡君面向被她的话带入回忆中的狄氏夫妇,“我是晚辈,照理,这些话不该我说的,但为了南浦,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凝视着他们,让他们无法逃避,“狄北溪是你们的孩子,狄南浦也是你们的孩子啊!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们兄妹变成这样,你们就不会感到痛吗?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不愿痛苦的往事被掀开,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有些事是逃避不了的,即使你们不谈不想,它依然在那儿。
这些事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全部压到了南浦一个人身上,这一压,就压了十七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啊!如果不是有卫千暮,巫翰阳他们,也许……也许他早就垮了。如果他真的垮了,你们不心疼吗?你们不内疚吗?”
狄夫人垂着头,脸色惨白,狄术膺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丫头,”一直保持沉默的竺老爷子站起了身,“我们先回去吧!”
“好。”怡君也知道现在不是久留的时候,她识相地跟在爷爷身后。
“术膺,”老爷子走到狄先生身旁,“我没想到今天会变成这个局面,但我不后悔。下次有机会,欢迎你们去我那儿坐坐。”
狄术膺答应着,让管家送他们出去。
此时的狄家完全陷入回忆中,每人的表情变得晦涩不堪。
至于阴霾之后是晴空万里,还是雷霆万钧——就无人知晓了。
***
一到家,怡君就双手捏着耳垂,躲到了沙发后面,“你不能骂我哦!我们有言在先,我说出了什么状况,你不能怨我,所以现在你不能骂我!”
老爷子坐到沙发上,笑着对她说:“谁说我要骂妳?我要是真不想让妳说,在狄家就堵住妳的嘴了,哪能让妳有机会说那么一大堆?”
“这么说……你不生气?”怡君小心翼翼地以躲地雷的姿势靠过去。
“我干嘛要生气?”
察觉爷爷的脸色比较正常,怡君大胆地坐到了他身边,“这次真是怪了!你居然不生气。”
老爷子白了她一眼,“那妳是不是要我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