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千堂抿紧着唇,知道她是故意问的,云襄儿看似温婉柔弱,骨子里可非常有主见,不然也不会大胆的离家出走。
他朝前踏出几步,欲离开房间,唯一的出口却被挡住。
云襄儿挡在他面前,不让他过。她真是受够了,她把他视为哥哥,不说说他不成。“千堂哥,你一直是个聪明人,为什么一遇上感情的事就裹足不前?”
“妳不明白。”褚千堂紧闭的唇终于张开,艰难的说。
“想她就去见她啊,只躲在她房里,托福伯帮你进书铺买书,自己却偷偷在外头看算什么,更夸张的是那间书铺的买主还是你,你故意让她找上门,低价把书铺租给她,你真是无可救药了!这种自欺欺人的日子,你打算过到什么时候?千堂哥,要痛苦还是解月兑,都在你的一念之间啊!”
“够了,你别管我。”褚千堂不耐的声调证实他已恼羞成怒。
云襄儿毫无退意,还说出她早就察觉的一件事实。“千堂哥,我知道你曾经倾心于我。”
褚千堂微睁大眸,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没想到会被发现,但现在她说这个做什么?
云襄儿看出他的惊讶,淡淡笑道:“但因为我是你高攀不上的云小姐,所以你干脆放开我,安排我跟凤家联姻。但你怎么能也这么对她呢?你应该很清楚,我跟她是不一样的,你可以忘了我的情,但绝不能没有她,为什么你不伸出手捉住她,竟自私的为自己而活呢?你真的想因为失去她痛苦一辈子吗?”
褚千堂当然知道她们有多不一样,他可以在订好云襄儿的婚期后,成功的压抑放开云襄儿的痛苦,冷静的当好他的云家总管,但遇到蔚晓阳,忍耐已不管用了,他无法冷静、无法正常过日子、无法入睡他真是快崩溃了!
但,就算知道蔚晓阳的重要,他又能怎么办呢?他还是不能高攀她,不能愧对爹娘。
云襄儿看出他的动摇,只差临门一脚。“对了,晓阳在京城炙手可热得很,听说已经有好几个名门公子跟她提亲呢……”
她顿了顿。“再一个月我就要出嫁了,我希望可以看到你们俩一块送我上花轿。”说完,她含笑离开房间,让他一个人好好想一想。
有人向晓阳提亲?
褚千堂的思绪就停在这句话上,整个人如麻痹般动弹不得,过了好一会他才缓缓清醒过来,惊恐的睁大黑眸。
是谁提亲?布庄的陈公子吗?她会接受吗?
虽然早已有蔚晓阳迟早会嫁人的心理准备,但,当提亲这字句真的窜入他耳里时,还是令他措手不及,恐惧的体认到自己的占有欲竟是如此强烈,无法潇洒的对她放手。
成亲后,她就会属于另一个男人了,洞房那天,她的丈夫会亲吻她,亲吻她胸前的那抹梅花胎记,还有更多……他想做但不能做的事。
褚千堂面露凄苦,真快被胸腔里急涌发酵的酸意给折腾死了,他想踏离这令他心慌的房间,脚步却仓卒的撞上椅子,他发怒泄恨的痛槌着桌子。
可恶!他真想把爹娘从小对他的语语训诫给踹开,将他心爱的女人占为己有,这样他就不用那么痛苦了……
那为何不这么做?
当褚千堂脑里冒出这句话时,他吓了一跳。原来他下意识里是那么渴望抛开一切束缚。
褚千堂你这个懦弱鬼,你就一辈子跟你爹娘的遗言在一块吧!就算你后悔想回头求我,我也不要你了!他听见晓阳骂他,对她是内疚万分。
千堂,你真是死脑筋……夫人朝他摇摇头。
千堂,恩情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这聪明的孩子怎么会想不通呢?珊夫人也对他摇头,令他心里的茫然更深,他真的做错了吗?
千堂哥,要痛苦下去,还是解月兑,都在你一念之间啊!你可以没有我,但绝不能没有她,为什么你不主动伸出手捉住她,竟自私的为自己而活呢?你真的想因为失去她,痛苦一辈子吗?
最后如一记响雷轰隆劈进他心底的是云襄儿说的话。不,才失去她一个月而已,他就痛苦的受不住了,那么漫长的一辈子他宁愿现在死了算了!
剎那间,褚千堂茅塞顿开,明白现在的他最需要的是她,如果没有她,他活着便没有意义,他要伸手捉住她!他要和她在一块,成为永远拥有她的人!
也因为这一念之间的念头,他那总是一再压抑,快要郁郁成疾的胸口候地放空了,他临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他终于明白,原来,把自己困死的并不是爹娘、不是遗言,而是他根深抵固的执念入了魔,看不清楚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爹娘若地下有知,应该会成全他吧,他们一直都是最疼爱他的好爹娘!
褚千堂转身走回梳妆台,拿起那珍珠簪子,眼神充满昂然自信。
他要亲自为她戴上。
纵然他知道,这是一种苛求,之前他太惹她伤心了,她现在恐怕是恨他、不想见他,但他不会因此退缩的,他会以实际行动告诉她,他爱她,对她的爱强大到足以击溃他心里的阴影。
这次,他要努力伸出手捉住她,让她做他的妻。
云阳书铺开张第二十天,年轻貌美的女老板早已成了众人注目的对象,一直陆续有人上门提亲,今天又来了,她真是不耐烦。
“送走,别碍我的眼!”一箱箱贵重的聘礼被运进来,蔚晓阳忙着拨算盘结账,头都没抬道,连提亲的媒婆嘴里念着那家公子有多好,也没听进耳里。
“晓阳,这簪子不错。”珊夫人从聘礼中取出一根簪子。
“娘,你干么擅自打开来看,我不嫁人的,送走……”蔚晓阳不耐道,但当她看清楚娘亲手上嚷着珍珠的簪子时,楞了一下。
她曾经戴过一模一样的簪子……
“咱们褚公子不论是相貌和气度都跟小姐很匹配,又加上他是云家总管,你们成亲可是亲上加亲……”
蔚晓阳这回可听清楚媒婆在她耳边碎念什么,她说向她提亲的是褚千堂?她完全楞住,脑里混乱得像被塞满了泥浆。
“晓阳你看,这些布料可真高级,做衣裳一定很美……千堂对你真有心,这些聘礼可花了不少钱啊!”
蔚晓阳见娘亲一手拿着簪子,一手模着布料赞叹,气急败坏说:“娘,妳明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差劲事,为什么要替他说话?你应该站在我这边的!”
“千堂对你不是负心,他只是心里有个结打不开,现在他都勇于克服了,也对你展现诚意,何不给他一次机会呢?”
蔚晓阳听了更跳脚了,抽走娘亲手上的簪子。“为什么我必须给他机会?我已经说过了,就算他后悔想回头找我,我也不会要他了!”
“我知道,但是我不会放弃你的。”
沉稳厚实的嗓音响起,蔚晓阳抬起头,就见褚千堂踏进店里,怀里抱着小莲,手牵着小山,小军和小红跟前跟后着,她简直是看傻了眼。
他怎么也来了?连弟妹都站在他那边不是,是被他诱拐了!
“你、你们在干么,还不快回来!”蔚晓阳显得被褚千堂吓得不轻,话说得结结巴巴,没了气势。
褚千堂看到她手上拿着簪子,温和的笑了,松手放开小山,再放下小莲,大步朝她走来。
蔚晓阳肩膀绷紧,不由地往后一退,但想想不对,她怎能怕他,又倔强的往前一跨,和他更靠近,心猛一跳,竟慌乱的朝他丢出手上的簪子。
“别丢,会摔坏的!”褚千堂往前接住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