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在桌前,慕靖楠脸色有些凝重。“皇上不会无事召我回京。想必有要事发生。”
“京里如果有事,皇上应该在诏书中会提到;但仅是要您回京觐见。实在说不过去。属下斗胆猜想,会不会跟承庆亲王有关?”他们都知道上次的事,承庆亲王绝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刘逸当然会联想到王爷那边去。
其实圣上会突然召他回京,慕靖楠心里也有数,这多少与承庆亲王月兑不了关系,因此他神情严肃地说:“无论如何,我还是得回京城一赵,但秣喀尚未落网,我担心他会伺机蠢动。因此这次回朝期间,我希望你留守在益州,加强边界巡防以及缉拿秣喀的行动。”
“大人,这——”他一向跟随在慕靖楠身边,当然想与他同行。
慕靖楠明白他的心意,拦下他的话说:“我知道你想随我上京,但此次情况急迫,我希望你能帮我负责益州城的安危。”
“属下明白!大人请放心,我会保卫益州城的百姓。”虽有些无奈,但对於慕靖楠的指令,他仍能欣然接受。
“两日后,我与夫人将一起启程前往京城,你帮我安排马车及船舶,还有几名随行的士兵。”他点点头,并再交代刘逸。
刘逸进言道:“大人既要带夫人一同前往,是否该多带几名身手矫健的将领,好照应夫人及您的安全?”
慕靖楠扬手一摆道:“此次回京,早去早回较好,人多反而明显,且容易延误时辰,就让苏冀、谢山、杨昆及何成四人陪我去即可;至於夫人那边,我会安排倩珠同行,好跟夫人作伴。”
“是,属下这就去办!”刘逸领了命节后,立即退不安排事宜。
刘逸刚退下,程湘绿便来到书房,她当然也是为诏书的内容而来。
“靖楠,皇上突传诏书,是否有紧急的事情?”她步履轻地来到丈夫身旁。慕靖楠走出书桌,牵著她的手来到厅旁的太师椅旁坐下。“皇上不令要我马上回京城面圣。”
“你要去长安?”程湘绿颇为惊讶与沮丧,因为,她一步也不想离开他。
慕靖楠看穿妻子的心事,温柔地低问道:“我想你愿意陪我上京一赵吧?”
“你要带我一起去?我以为你会把我丢在这里,自己一个人出门。”程湘绿的语气立刻转为兴奋。她当然愿意陪著丈夫,更何况还能亲眼目睹唐朝京都的风华。
他斯文地笑了笑,语带逗弄的口吻道:“我可不舍得将新婚的妻子独留益州城,然后得忍受近一个月的相思之苦,才能再见面。”
她甜蜜地微笑著。“我以为唐朝的男人都不带妻儿出门的。”
“的确是的,不过也有例外的男人。”他愉悦地望著妻子。
“几时出发?”
“后天一早启程,我们得趁霜降尚未来临之前赶至牛埔港,转搭船舶顺江而下。”慕靖楠说道。
想不到这么快又将看见长江!程湘绿的思绪有点恍然……她是从那条江水坠落古代的,不知此次再登上江船,是否还会发生什么怪异的事情?猛地,她又想起黛湖老道人若有玄机的话语——
怎么来就怎么去,一切都是上天注定。
莫非那句话有什么暗示?
不!她得再去赵黛湖,找到那道人问清这句话的含意。
“靖楠,出发前,我想再到黛湖一赵,可以吗?”
“为什么你突然想去黛湖?”
为了不想让他担心,程湘绿隐瞒了她的豫忧。“我想到黛湖湖心岛的寺庙去拜拜,祈求此次出门平安。”
慕靖楠似笑非笑地拍拍她的头。“我很想带你去。但只有两天的时间让我交代事情,所以只好跟你说抱歉了。”
程湘绿不死心地追问著说:“或者让刘逸陪我去好吗?”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深情地握著妻子的小手道:“没有我在你身边,我不放心让你独自出门。别为难我,绿儿。”
程湘绿明了他的爱护之情。为了不强求他,她只好点头答应:“我知道了。”
“我会让倩珠陪你同行,有什么需要,就叫她帮你准备吧!”他贴心地说。
没教丈夫发现她的失望,程湘绿脸上强抹一丝笑容。“那我下去,不打扰你工作了。”
“绿儿,你有心事?”他拉住妻子的手问。
“没有,你别瞎猜了。”她浅浅地微笑。
手掌抚模著程湘绿的脸颊,他的嗓音低沉性感:“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别自己闷在心里。”
“我没有事,你别担心!可能是知道要出远门:心情有点紧张。”
从背后圈住她的身躯,他的下巴刚好顶在程湘绿的头上。“有我在,你什么都不必担心,我要你趁这机会,好好游赏江南及京都的风貌。”
益州城外东郊,有具面目全非的尸首横尸在山林小径间——那是唐皇派来传递诏书的特使。然而当他达成使命后,却再也没有机会回京向天子报到了;他已横死在秣喀的乱刀之下,成了异乡的亡魂。
久藏於东郊山林的秣喀得知慕靖楠将有远行后,发出一抹邪恶的好笑。他将在沿途暗布天罗地网,恭候剑南节度使的来临。
为了不引人注目,慕靖楠一行人皆作微服打扮。他们在整理简单的行李后,便驱车赶往牛埔港渡船口,准备搭乘客船顺江而下,预计抵达荆州后,再改走陆路北上乐都。
随行的倩珠生平第一次离开益州城,因此显得格外兴奋。“夫人,这江面好宽阔,急急的水流跟咱们城郊的黛湖感觉完全不同。”
依靠在船桅边,程湘绿脸上浮出一抹温婉的笑容,道:“倩珠,你别靠船边太近,小心摔出去了。”
没见过兴风作浪的江水,自是不了解它的厉害,倩珠天真地笑著回答:“放心,夫人,我会小心的。”她自得其乐地欣赏著江上的风景。
慕靖楠走近程湘绿的身边,单手拦著她的腰际,语气慵懒地低问:“赶了一天一夜的马车,累不累?”
“不会!”程湘绿摇摇头,迎向他笑容可掬的脸,随后问道:“这船可以直达荆州吗?”
“因为江水时而缓慢、时而湍急,为避开危险地带,我们有时必须改走陆路,接乘其它船只后继续东走。”
望著江水浮啊沉沉,程湘绿心里有众多的感触,她叹了了口气道:“不管景物人事怎么变化,长江永远都是长江,一千年前它是如此,一前年后亦是这番风貌,教人不得不为大自然的伟大而赞叹。”
“这江水又让你想起从前的事了?”他宠溺地望著妻子。
她失笑地摇摇头。“不,我只是在想,这条江联系了你我的缘分。若不是它,我们怎有机会相遇?”
慕靖楠也跟著笑了。“所以,我对这条江永远都怀抱著一颗崇敬与感谢的心。”
双手贴著丈夫的手背,程湘绿将头倚在他宽厚温暖的胸膛,但愿幸福能永远停留在此刻。
暮色已然低垂,船东在船舫四周点了灯火。此时冬月悬挂半空,朦朦半昏的月光映照江面波澜;烟水氤氲、山色空蒙,天幕时有夜归的雁鸟飞过。别有一番夜游江水的风味。
“甲板露水重,小心感冒著凉了!”程湘绿从舱内带来斗篷,为丈夫披上。
慕靖楠带著温柔的笑容蓦然回首。“我以为你已经睡了。”
“大概是你不在身边,所以睡得很浅,小憩片刻就醒来了。”虽只是初冬,但江面湿冶的温度,令程湘绿不自主地摩挲双臂,藉以取暖。
月兑下披风,他体贴地盖在程湘绿身上。“瞧你自己都冷得哆嗦,还为我带斗篷出来,我们还是进去吧!我可不想看见夫人你为我伤风受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