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周末假日对我们的重要性。”张梦萍气急败坏地大嚷。比起端坐在一旁端着茶一脸没事样的杨筱惠,张梦萍反倒像个唠叨的老板娘。
“小姐,怎么放你假你还有那么多不满?”
“大姊,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假期了,所以省省吧!”张梦萍不甘示弱地回应她。
“我有要事。”杨筱惠简短地说。
“我当然知道你有要事。只是真有这么重要吗?非得要用到两天才解决得了?”
“喂!小姐,我还是老板娘吧?”杨筱惠突然开口。
“当然!”张梦萍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怎么我觉得自己好像是个想请假,但却又被老板娘刁难着不准假的员工?”
“哦!是吗?那是我做得太过分了?”张梦萍眯着眼睛,从牙缝中逼出这句话。
“那当然不是喽!”她替张梦萍的杯子重新注满水。“来,放轻松一点嘛!喝口水吧!”
“谢谢!”她顺手接过杨筱惠递过来的杯子。
“请到你这种员工,真的是我前辈子修来的好福分。”杨筱惠用双手支撑着下巴,笑着对张梦萍说。
“您言重了。”
“唉!你以为我愿意吗?我家里的人帮我安排了相亲,并且规定我非回去不可。你说,我能怎么办?”
“嘎!相亲?”
“别又露出那种被吓到的表情,好不好?没错,就是相亲。”
“你……相亲?哈……哈哈……”张梦萍像是突然意会“相亲”这两个字的意思。然后,后面所要讲出口的话,就全被一连串爆笑的声音给打断了。
“有这么好笑吗?”杨筱惠斜眼瞪着在一旁笑到肚子快抽筋的张梦萍。
“不是……不是……”她腾出原本抱着肚子的另一只手,用力地摇着。“只是‘相亲’这个名词和你好像不太搭轧,我作梦也没想到你会要去相亲!炳……哈……哈……”
“麻烦你稍微克制一下,好吗?早知道讲出来会是这样的结果——被你嘲笑!我应该坚持不说的。”
“别这样嘛!惠姊,那你真的要回去‘相亲’啊?”张梦萍尽可能地忍住嘴边因受不了控制而渐渐扩大的笑容。
“当然不愿意呀!不过长兄如父,大哥都下‘命令’了,我这个做人家小妹的,又能够如何呢?”杨筱惠万分无奈地摆了摆手说。
“不过仔细想想,他们会这么做无非也是为了你好呀!据我所知,你也有三十好几了吧?”
“为我好?算了吧!”杨筱惠反感地说:“他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男人。”
“嘎?”
“没什么!我是说,他们这么做还不全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天知道他们所找的是不是除了多金之外,便一无是处的老男人!”
“是吗?你为什么那么肯定?”
“我大哥的公司经营不善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需要大笔资金来拯救他那摇摇欲坠的公司,而我是他唯一的宝贝妹妹,也是他唯一的筹码。”“那你还回去?”张梦萍不了解为什么都已经知道这是一场“阴谋”,而她竟然还要回去自投罗网?
“我们又回到原来的话题了!”杨筱惠说。
“那……”
“店照休,你假照放,而我还是得回去!”
“可是……”
“小姐,是我要去相亲,你在担心个什么劲儿?”杨筱惠点了一下张梦萍小巧的鼻子。“况且我又不是笨蛋,相亲归相亲,到时候嫁不嫁的决定权还是在我呀!回去只是给我大哥一个面子罢了。”
“那我只有祝你相亲平安喽!”
“感激不尽!”
“小芸……”
梆芸一惊,拿着玻璃杯的手不由得地轻颤了一下。好熟悉的语气、好熟悉的声调、好熟悉的感觉!虽然已经过了那么久了,但那种教人惊悸、战栗的感觉依然如此清晰、如此地令人忍受不了!
“你怎么会找来这?”平淡、冷静、丝毫不带感情的一句问话。天知道葛芸装得有多痛苦,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现在又开始一寸一寸地被撕裂开。
“小芸,你让老爸找得好苦哦!好不容易才让我打听到你在这里。你知道吗?老爸我特地放下手边的事,就只是想过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别再说了!还有,我们早已月兑离父女关系,麻烦你别再以我老爸自居!”葛芸一挥手,硬生生地打断老人欲说出口的话。
“小芸……”
“好了!”葛芸又是一个挥手。“这次你想要多少?”
“嗯……那……”老人没料到葛芸会突然开口道出他来的目的,一时之间竟也哑口,只能一味不安地搓着自己的双手。
这就是她的父亲!平时是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暴君,在没钱时、有求于人时,无论对方是谁,他都能摆下最低的姿态,像只小狈般的乞求别人分他一杯羹。“其实……其实老爸只是来看看你而已的……”
“哦?是吗?那么你现在看也看到了,你可以回去了。”葛芸冷冷地、不带感情地说。
“小芸,怎么了?”展杰的及时出现,打破了早已凝结在他们父女俩周围冷冷的空气。
“没什么。”葛芸抬头看了他一眼后,淡淡地回答。
“这位老伯是?”
“客人。”
“既然是客人,怎么没给人家倒杯水呢?”
“我会弄的,这儿没你的事,你去忙别的吧!”葛芸不想让人太清楚她的家、她的事,所以急忙支开展杰。
“老伯,想喝些什么?”展杰可不是笨蛋,他当然看得出存在于这一老一少之间怪异的气氛。既然事关他心仪的女人,理所当然的,他要参一脚。
“展杰——”葛芸努力地压抑住即将爆发的脾气。她保证展杰再不离开,她一定会毫不考虑地拆了这间他用半生心血来经营的PUB。
“咦!那边好像有点事,我过去处理一下。小芸,好好招呼老伯,知道吗?”展杰不愧是展杰,眼看局势不对,赶紧找了个藉口,开溜去了。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梆芸一看展杰离去,马上转头对她的父亲说:“如果没什么事了,希望你能马上离开这儿,我还要上班呢!”
“小芸,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他又开始不知所措地搓着手。“你是不是可以先给我一点……钱?”
梆芸鄙夷地看着眼前既瘦且苍老的老人。“你刚才不是才说过,你只是过来看看我的吗?怎么?目的又改了?”
“我当然是过来看你的啊!只是,最近我的日子过得比较拮据一点,所以……所以……”
“反正就是要钱嘛!拿去!”她从钱包里拿出一叠千元大钞,用力地往老人脸上扔去。“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你休想再从我这里拿到一分一毫。滚!”
“好!我会记得的,不愧是我的乖女儿!哇——这么多钱,这会儿发财了……发财了……”
待声音消失在大门口后,葛芸才疲惫地闭上眼睛。她揉了揉发胀的额头,缓缓地吁了一口气。他怎么总像个阴魂不散的鬼魂,紧紧地缠着她?不论她躲到哪里,他总会有办法找到。如今是不是意味着她又得搬家了?而这打工生涯也该结束了?因长年沉浸在酒精里,使得才过半百的他,面容苍老得总让人误以为他早已经七老八十了。委靡不振的精神,加上苍白的面容、瘦削的身驱,活像随时都会被风吹跑似的。
“小芸,怎么了?还好吧?”展杰低沉浑厚的声音轻轻地出现在葛芸身后。“嗯……还好!”她转过头,回给他一个敷衍性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