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谁这么残忍?
他缓缓、轻悄地移近她,心疼地检视她脸上和破碎的衣物上多处显然是被殴打的伤痕,喃喃问道:“霜……是谁这么欺负你?告诉我,让我帮你讨回个公道。”
然而她宛若月兑了灵魂的躯壳,毫无反应且空洞。
司徒黄魅忍不住心中的悲恸与震撼,不禁湿了眼眶——为了饱受欺凌的她。这场雨下得奇怪,原来是为了她。
他轻轻拨开她脸上的散发,万般不舍地抚着她颊边瘀青,而她身上那套改良式旗袍此刻已成一件碎衣。蓦地恍悟般,他连忙月兑下外套裹住她的身子。
惨无人道的行为在社会上横行,治安腐败得令人咋舌、心惶,那些为逞一时之快而随意伤人的人渣,为何除之不尽!?
世界可还有天理?
司徒黄魅伸展双臂欲将林洁霜抱起送医,不料她忽然像发狂了般,身子直打哆嗦地边往后缩边尖叫:“不——不要——不要过来——求求你不要过来——”
“洁霜,是我呀!是我黄魅呀!”他急急想唤醒她。
“不!啊——”她尖叫一声后昏厥了过去……
时间依旧在动,然而林洁霜却动也不动。
人的意志力是生存下去的能量,于是当它无法发挥作用时,即使尚有一息,却若活死人。
医生虽然宣告这样的可能性,但司徒黄魅却不服,难道一条美丽的生命便这么结束掉?
他要揪出凶手,绝对!
看着心电图上规律却微弱的跳幅,司徒黄魅向来巡房的医师问道:“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她醒来?”
三天了,她所仅存的生命迹象是靠机器在维持。假如没有现代的医学科技,她怕是早放弃自己,摒身逃向另一个干净的世界了吧?
医师沉重地摇摇头。
“她的外伤我们可为她治愈,但她心中受到的创击,如果不是靠她自己,我们恐怕也无能为力。身为她的男朋友,你可以试试多跟她说话,或许她会愿意因你的呼唤醒来。”
短短一席话,将医师的人性化与真性情表露无遗,比起现今淡漠的人心,他显得和善许多。
司徒黄魅感激地欠身道谢。
坐回床边,他执起她的小手紧紧握在掌中,那种有温度却没生气的触感再度揪疼他的心。
“洁霜,醒来好吗?别躲在我碰不到的世界,别自己一个人承担痛苦,别逃避,知道吗?你还有我。”他将脸颊放在她手中轻轻摩挲。“记不记得咱们第一次的邂逅?一个不小心撞进我怀里的女孩不由分说哭得唏哩哗啦,你可晓得当时我有多无措?然而,在那一刻,我的心却产生一股奇异的感觉。我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我遇上生命中注定的女孩了。很抱歉没有一开始就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那是因为我不想经由外界所给予的头衔,或其它评论让你对我有先入为主的印象。可是,当我知道你原来在我们公司上班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这种巧合,愈拖便愈不知道如何开口向你说明。那一天你中途逃走,大概是发现了真相吧?如果不是因为如此,你也不会……都是我的错!”
他由原本很温柔的声调转变为狠狠的自责。
“洁霜,原谅我好吗?醒过来告诉我你肯不肯,洁霜……”他痛苦又懊悔地将脸埋在棉被中。
许久许久,他重新抬起头来,微红的眼眶透露他沉痛不已的心绪。
摆好她的手,他慢慢站起来。
三天没离开病房了,有许多悬而未决的事必须处理。首先是告诉司徒黑魇大略情况,让他了解林洁霜近期内可能无法回公司上班,要他另外找人暂替一下;另外,由于他没有林洁霜父母家的电话,又无法前去告知,所以她的父母尚未知晓她在医院的事。
必于这点,他考虑着该说或不该说。林洁霜是独生女,他相信她在家中若掌上明珠,他们两老受得起这种打击吗?
思量过后,他决定暂时报喜不报忧,除非情况毫无改善。
“霜,我去处理一些事,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陪你。”
司徒黄魅说完,轻巧地吻了下她的额头便转身离开,因此没瞧见她的小指头无声地动了动……
驱车到了公司,司徒黄魅直奔司徒黑魇的办公室。兄弟俩一见,不待司徒黄魅出声,司徒黑魇倒先开了口。
“怎么回事?你三天没回家,小妈提着一颗心老放不下,其他人当你是成年人不会出事才没急得报警。而我的秘书竟也跟着失踪了三天!”
“我们两个是在一起,但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洁霜她……”司徒黄魅重重叹息。“她在医院。”
“医院?”司徒黑魇眼微睁、音微提。“为什么?”
“她……”司徒黄魅闭了下眼。“被人强暴了。”
“——怎么会!?”司徒黑魇震惊不已。“你怎么——”
“如果我在场,我会让它发生吗?”司徒黄魅打断他,继而悒悒道:“但会发生这种事其实我也该负一部分责任,如果我早一点告诉她我的真实身份,那天她就不会自己一个人回家,然后……”说完又是一叹。
“你在哪里发现她的?”
“她家。”
“她家?”
“嗯,我到的时候,大门并没锁,屋里黑鸦鸦一片,而她……像个被丢在角落的……破女圭女圭。”司徒黄魅很艰难地形容。
“依我的了解,洁霜不可能与人结怨,她总是独来独往。”司徒黑魇蹙眉忖量。“而进得了她家的人应该是跟她认识的人吧。”
“不一定,如果歹徒跟踪她,趁她开门时随其而入也不无可能。再说,那小迷糊偶尔会忘记锁门。”司徒黄魅提出佐例。
“总之,事情既已发生,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
“不,我要揪出凶手。”司徒黄魅目露凶光,语气非常坚定。
“若洁霜愿意告诉你是谁干的话。”司徒黑魇将唇抿成一直线。“她现在还好吧?”
“不好,一点都不好。”司徒黄魅纠紧眉心。“她不愿醒来。”
“不愿醒来?”
“是的,她把心封闭起来,也把灵魂一并锁住。医生说她的外伤没什么,只是她不想睁开眼睛。”
“怎么会?”
“我试着说话给她听,但一点用也没。我是回家拿完衣服再顺道来通知你一声,待会还得赶回去。”
“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她?”司徒黑魇问。
这消息太教人心痛了,谁会忍心去伤害那样一个柔弱的女人?他瞧得出黄魅非常非常忿怒,一向温文儒雅的他,几时目露凶光过?为了洁霜,这是有生以来头一回。
对他而言,同年纪的洁霜是伙伴,也曾希望是伴侣,但对黄魅而言,小了他足足七岁的洁霜便只是女孩了,那种令人渴望捧在手心里呵疼的女孩。
司徒黄魅摇摇头。
“去了也没用。”
“至少我也可以跟她说说话。”
“我看算了,你还是快找个人来暂代洁霜的工作,她近期内可能无法回公司。”“嗯,我会找别部门的秘书来代职一阵子,直到洁霜康复——身体和心理。”司徒黄魅低下头沉默了,他祈祷不会太长。
“大致上就这样。”
语毕,司徒黄魅转身准备赶回医院,却赫然瞥见司徒黑魇摆在桌上的一张人事资料,是林洁霜的。
他毫不考虑抽起来看了一遍,教他疑惑的是,为何她的家族栏上是空白一片?而白纸上娟秀的字迹却依稀贝起他脑海深处某一丝记忆,但它闪得太快,让他来不及捉住。
皱眉……甩头……再甩头——他放弃勉强去回忆了,这没什么道理,自认识林洁霜后,他其实没什么机会看她写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