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晨与晟缭月有默契地互视一眼后,一同望向那个冒险改变他们命运的人。
“接着是军神列罗,因为命盘和日帝月后一直纠缠着,所以也就顺其自然地获得转世的机缘,但仿若捉弄一般,无巧不巧又和火焰妖遇见。”
听到有关自己的前世,尤昂苦痛地闭上眼。但无法闭紧的双耳仍清晰地听见那个如深夜风吹银铃动的魅惑之音,将他迷途般的此生引向地狱。
“果然,未知的偶然也是一种命运,王说得一点儿都不错。”
“啊,这句话我也深表赞同。受绪神力影响的不光是天界的几位大神,还包括魔界的诸位。惑大人因为是魔王子夜最爱的人,所以并不在列。但翼和翼晓却的的确确是因为命运的转变才相遇的,如果没有……”
“住口。”被称为死神的魔神周身激发出紫色的光芒,像是万分生气地大喊,
“我和翼晓的事,我们自己会解决,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咦?为什么不让他们说?我想知道。”翼晓不悦地责问守护者,后者则选择不理睬。
“那结果呢?结果……结果……那个……绪……怎么样了呢?不是说她把所有的神力都用来改变命运之轮了吗?那么她怎么逃离命运之轮?由魔王子夜的意识形成的命运之轮,应该是一个纯精神形成的时空吧?绪怎么回到正常的世界呢?”想要知道前世的结局,即便不太明白大家所说的前世究竟是怎么个情形,杜音怯生生地问。
“小音……”绪方神情古怪地凝视着少女映着烛光的侧脸。
“当然是活生生在那个空间中被命运之轮碾成血沫。从一开始绪就没有准备逃离,她是为了转世求死而去,所以绝不需要逃离。我说得对吗?绪。身体被命运之轮碾碎,血肉横飞,然而意识却不灭,清醒地感受那种四分五裂的痛楚,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经历现在想必仍残存在你的脑海里。”
那样的经历……操纵命运之轮耗尽了她所有的神力和体力,于是自己那个只具有美相的无用躯壳就掉进命运之轮巨大的齿轮间,被无情残忍地碾碎。如磨碾小麦一样,她的被磨碾成血肉混合的灰尘。只是仍要带着记忆转世,所以精神和意识都安然无恙地存在于那个时空,等待转世的时机一到便进入新的躯壳。
“已经结束了。”这话不是对迦莱或者其他人说的,绪方蹲体搂住啜泣的少女,“事实上并没有你想象的痛苦。”
“可是……绪方……我不明白……虽然弄不懂你们所说的究竟是什么,但就是觉得很难过……”伸出双臂紧紧拥住对方,杜音突然感到特别疲倦,最后残留在意识中的是绪方轻抚她的背的温暖手掌。
“我让她睡着了,这样可能比较好。”见绪方怀疑地看向对杜音施了催眠术的自己,水之女神辩解。
“为什么要说出这些事情?”绪方收敛了伪装的笑,锐利无情的视线直射穿幕后操纵者的灵魂,
“这么做,对我们这些转世者而言一点儿帮助都没有。”
“啊,但是我们有权知道某些真相,仅仅如此。”水之女神冷冷地道,
“我可不想总是被这些转世者怒斥为真正的阴谋家,明明你才是。”
澳变众神命运的男人笑了,抱起昏睡在怀里的少女,朝众人点了下头。
“真相正如迦莱说的一样,虽然显得我很多事,但是事实已经不能改变。所以,如果你们对转世的命运有所不满的话,接下去就请自己努力吧。时候不早,我先告辞了。”
没有谁阻拦抱着少女的人离去,怀着各自不同的心思,转世者及神、魔们凝望那个优雅美丽却又挺拔如松的背影消失于万古不变的皎洁月光下。
“王答应为绪做三件事,为什么她只要求一件呢?为什么她不直接要求能够自由操纵众生命运的王让她和那个精灵转世后相遇?”年轻的翼王妃仰首问翼,脸庞透出浓郁的感伤。
“因为绪是天界最有智慧的女神。”翼简洁地回答。
“‘能阻止我率领的魔界军队攻进天界的是军神列罗,能让我豁出生命一战的是日帝晨,而最终能从我手中夺取命运的只有绪,如果她是我的敌人,那么最终获得胜利的应该是她。’这是魔王子夜亲口说的话。”水之女神迦莱叹息着道,
“竟然让那个站在命运之巅的王说出这样的评价。”
“王……”默默地唤着主宰他生命的魔神,惑悲凄地笑了。
“不愧是绪啊,思虑的慎密,毅志的坚韧……”月赞叹,而站在她旁边的男子则表情凝重。
“呃?我还是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啊?”翼晓不满众人在打哑谜。
“因为王是不会轻易答应别人的请求,无论是谁请求王为他做事,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就如同王答应绪大人让她操纵命运之轮,最后的代价就是神力尽失。”沈溪凝轻轻说出真相。
“即使牺牲所有,也要把属于自己的命运掌控在手里,绪应该就是这么想的。与其求魔王子夜改变她和精灵的命运,到时付出自己无法承受的代价,倒不如干脆从一开始就把自己和精灵的命运牢牢地抓在手里,这才是上上之策。”尤昂沉着声道,心里涌现出一股力量,可得到力量的不仅仅是他。
既然绪可以改变掌控自己的命运,为什么自己不能?神的命运,魔的命运,人的命运……他们绝不会再成为在魔王子夜命运之轮上表演杂技的小丑。
第九章
车子停在花园旁的停车场内,过深夜十一点的街区花园内找不到一个人影。凑近车子正前方的挡风玻璃,一抬眼便能看到群星密布的天空。绪方趴在方向盘上看着夜空,静静地等车后座上昏睡的杜音醒来。
今夜的事情杜音醒来后应该不会再记得,迦莱特意用催眠术抹去了她今晚的记忆。这样也好,他一个人为他们的幸福挣扎便足够,省得他为她解释所有。安静的车内,能听到沉睡者均匀的呼吸声,规律沉稳的节奏令他一度慌乱无措的心逐渐安定。
眼角的余光无意间瞄到一旁的某张音碟,多半是杜音放在他车上听的。有点儿好奇她最近听的是什么内容的音乐碟,他顺手放进音响,调小音量。小提琴忧郁的背景弦乐,然后沉寂的车内缓缓响起一个低沉哀伤的男人独白。放松心情地靠着椅背,他听着男人自诉似的故事,心情无可避免地受到碟中那个悲伤声音的感染。
是很简单的故事,以独白的方式诉说出一个十七岁少年的情感经历。四岁时,父亲遗弃了母亲和他,与别的女人私奔离去再无音讯。失去经济支柱的家庭顿时陷入危机,沉浸在对丈夫憎恨与埋怨中的母亲开始整日嗜酒逃避现实。才送幼儿园的主人公无人照料,有一次家中煤气泄漏的事故差点儿结束其幼小的生命。于是,得知情形的舅舅从国外的总公司调职回来照顾精神失控的姐姐和幼小的外甥。在男主人公十二岁时,酒醉的母亲竟然对其施暴,导致他双耳失聪,再也听不到外界的声音。被父亲遗弃、受到母亲的虐待、没有知心的朋友,紧接着失去了和他人交流的能力,男主人公完全陷入一种封闭的孤寂状态。
渴望听到声音,无论是怎样的声音都可以。独自住在郊外的屋子,每天只能想象自己听到了以前听到过的声音,寂寞的少年能做的只有等待……随着他慢慢长大懂事,他和舅舅之间的感情越来越亲密,甚至走向另一种不容世俗允许的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