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不起,我只是希望你的脑子能冷静一下。”嘴角微微扯动,泠愔把空空如也的纸杯捏皱,在对方圆睁的怒目前一晃后准确无误地抛进墙角的废物箱。
水沿着前额烫过的发丝一滴滴掉在深红色的地毯上,女人用手捂住被泼到茶饮料的脸,歇斯底里地尖叫。不光是外间大办公室的办公人员被惊吓得纷纷围拢过来一探究竟,其他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也都开门探首。而一直乖巧地避免卷入纷争的另一女人对于同伴可笑的模样完全无暇应付,只能呆立一旁,露出吓住的傻样。
“怎么回事?”制服笔挺,拥有魁梧体格的保安冲进来。
“她……我和刘姐看到这位小姐在泠先生的办公室里,我们问她在干什么,谁知她不但骂刘姐,还泼了刘姐一脸的水。”
“她肯定是在偷东西,是小偷!”一边慌忙用纸巾擦去脸庞、衣服上的水渍,刘姐怨恨地喊道。
“这位小姐,请跟我们到保安部。”不需要听被说成是小偷的人的辩解,保安的铁掌往少女的胳膊抓去。
“很遗憾,我可不想去那种地方。”泠愔迅速地扭身闪躲,一个巧妙的矮身就从人高马大的保安腋下一钻而过。
“抓住她!”女人们尖细的叫声和保安的急吼声重叠。
怎么可能抓得住她?讥嘲地轻笑,她回首朝后面追赶的保安吐舌头。
“叮!”电梯门打开的声音,泠愔看都不看,便以最快的速度扑进电梯。等她感觉不对抬起头时,所有的荒唐都于此凝结打住。
女人们的尖叫声,保安的粗嗓门,围观者们的议论声,包括泠愔自己的心跳声……一刹那都因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泠昊而匿音。
胸口被一撞,闷哼一声的他低首就看到泠愔由得意变化为惊慌的眼瞳。背贴着墙,借以稳住因冲击力不断后退的两人身形,他细长的眉全打成难看的结。令他更为不适的是,历来非常有秩序的工作人员,此时也都表现出与其任性侄女一样的无措与慌张。
“又出什么事了?”他看向怀里的侄女。
后者不屑为自己辩解,在另一人还没发觉前迅速拉远两人贴在一起的距离,若无其事地将因奔跑而起皱的衣裙拉平。
“泠先生,这少女是小偷,在你办公室里偷东西,被刘姐发现。她正想逃进电梯,没料到被你撞个正着。”身手不算敏捷的保安上前一把抓住已经放弃逃跑的疑犯,说出自己知道的所谓事实。
“放开她!”泠昊的平静一触及保安对泠愔所做的粗鲁行为,就变成令人畏惧的凛人气势。
“放开她?泠先生……可是她是小……”不知事实真相的众人与保安全然不解。
“放开她!”还是三个字,却比先前更多了一份不可抗拒的迫力。
比近一米八的泠昊高出半个头,气势反而矮半截,保安不由松手放开已不挣扎的少女。
“叔叔,我等很久了,你公司里的人非常有趣哦,把我当成小偷。”刻意地,她将声调拉高拉长。
叔叔?!众人脸色大变,万万想不到泠昊会有一个如此的侄女。
叔叔?!他明知她在演什么把戏,但却仍不得不被这个称呼震惊得难吐一语。
“好了,好了,看来是一场误会,大家都工作吧。”潘亚乘机遣散看戏似的人群。
众人一哄而散,被称为刘姐的女人心惊胆寒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想到自己所说的话和所做的事都将被泠昊知道,她便有了被辞退的觉悟。
“跟我进来。”泠昊对又惹事生非的侄女低声命令。
另一人耸耸肩,听话地尾随在后,并未注意到身后的另外两个青年。潘亚则拍拍刘姐的肩,也同其他四人走进泠昊的办公室。
“你看吧,我没骗你。”两个青年之一的唐逸朝还处在惊讶情绪中的同伴给以无声的眼神示意。
廖文洛为其的孩子气苦笑,随后扭首,却正巧撞上泠愔侧首打量过来的视线,两人全都一惊,但又极为默契地装作不认识。
“潘亚,你先和他们重新签份和约,其他的我们改天再商量。”
“啊,好!”潘亚朝顺利通过试奏的两个年轻人挤挤眼。
“谢谢泠先生。”会意的唐逸与寥文洛立刻礼貌地道谢,一同退出。
办公室剩下泠姓的叔侄俩,因还处在数天前雨夜的尴尬,他们谁都不愿开口说话。各自大约有两分钟的坚持,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
“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下星期可以进德馨上课……”
同时一愣,互相对望一眼,恢复到沉默的气氛。
“那个……”
“究竟……”
泠昊皱眉,为连着两次的巧合,而泠愔倒颇觉有趣地笑出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想告诉你我已经顺利通过考试,下星期就可以开学。”担心他还生气,她先赔个不是。
紧绷的表情有所松缓,于是那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笼上一层暧昧的柔和。
“没必要道歉,没做错事的话。”既指方才潘亚所归结的误会,也指同时开口的巧合,不管泠愔为哪件事道歉,他都认为没有必要。
“照片,这张照片是我小时候拍的吗?我竟然一点记忆也没有。”她指指桌上的相框,实在不明白在南尚时为什么泠昊撒谎说他从来没在南湖游玩过。
像是被警察逮个正着的偷车贼,泠昊惯常锐利的目光有心虚的畏惧,并慌乱地出手把像框合上。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把照片放在办公桌上?我不是第一次去南尚,你也不是没去过南湖。”她竭力表现出云淡风清的平静,然追问的每一个字都足以将不愿回答的人逼人死角。
“我……”他的手寻求力量似的抓住桌沿,“我拒绝回答。”
又是这种什么都不回答的答案,泠愔看着眼前这个极度缺乏耐心的人焦躁地拉扯自己的乌发,冷笑起来。
“是讨厌我吧?干脆说出来对我们都好,我也会知趣地不在你面前出现,大家都好过,不是吗?”
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他用冷漠将自己伪装得密不透风。不看她,他的痛苦就不会被她识破。
总是这样,感觉他们之间似乎能拉近些距离,但最后又回到没任何进步的起始点,形成一个突不破的怪圈。意识到自己的每个举动对泠昊而言都是无意义的,她只有采取一贯地退而求其次。
“我一个人先回去。”
想拦下她,心里呐喊着不如把一切都说出来,可惜嘴巴不知如何表达,连思维也几次三番地呈现混乱。他不知该如何拦住要离开的她,也不懂如何处理感情。
“这……是我这世上惟一的亲人,所以不会离开我。”孩子般的天真,他究竟在欺骗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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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墙壁转角处突然伸出的长腿将急于离开的人拦住,随后探出的人形并不陌生,“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泠小姐。”
快要窒息的忧悒突然消散,面对青年含笑的模样,她微微松一口气。
‘泠愔。”
“音乐的音?”他走到她身边。
“不是,再多加一个竖心旁。你呢?弹钢琴的。”
“唐逸,上次在南尚你可是耍了我一次,泠先生今天还问我,我和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觉得有趣,她笑笑。
“你的同伴呢?应该恭喜你们今天和昊签了约。”
“他还在里面和潘总谈一些细节的事,我是受命出来找你的。”指指门扉紧闭的房间,唐逸的微笑带丝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