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适不适合的问题。”
“借口,是你不愿意。说到底你就是嫌我年龄比你小。”军火哼了一声。
“对,对,对!我是嫌你年龄小,你既然心里都有答案了,为什么还死缠着我?不觉得浪费时间吗?”
已经受不了军火这种全无理由的害怕与担忧,明明她都很坦白地告诉他自己的心意,却仍不知好歹地乱怀疑。挣扎出他的怀抱,她头也不回地走回酒吧。
般砸了……意识到自己的话语的确是过分了,受到拒绝的人双手抱头长长叹一声,可又决不愿认错。自己的心情的确是这样的啊,犹疑、害怕、不确定……只怕她说喜欢他只是哄他,希望她能答应嫁给他也正是由于心里的这份不安全感。
不想失去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想和她一直生活在一起,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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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你不和我们一起走,是吗?”项尚礞见遗忘走进酒吧,便上前。
“嗯,因为酒吧要有人看着。我能帮到的忙也就只有这些了。行动的时候你和亚威得当心些才好,出任何意外,我的心思都将全部白费。”她挤出个笑容,将满月复的怒气压下去。
项尚礞盯着她的目光透露出复杂的情感,一只手放上她的肩膀,可最终又放弃似的垂下。
“能不能告诉我?应该可以了吧?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死而复生地活在风都。”
“告诉你有用吗?知道以后又能怎样呢?而且对你和亚威而言,这种真相还是不知道更好。”
“如果我们一定要知道呢?”拿着酒杯的狄亚威靠过来。
“你们会后悔的。”她肯定。
“那就更让我们想知道了,我们是朋友,不管是八年前还是八年后,我不希望自己不被自己的好友信任。老实说,这次你不顾一切地帮我们,我很高兴。可是像你这样的帮法其实很伤我们的自尊心,还没有哪一次行动像此次一样让我感觉到自己是废物。”
为狄亚威的实话叹气,遗忘知道自己若是仍坚持着不肯说一定会让跟前两个大男人更难过。就近搬张空椅坐下,她沉默几秒后终于开始讲叙自己不想再提起的过去。
“八年前……在缴灭龙虎会的行动中,我发现了一些不该知道的资料。是关于曲正宇与黑道组织私下买卖军火、受贿、贩卖情报的证据……”
她刻意停顿一下,给两名听者调适心理的时间。
“曲正宇?!我们的顶头上司?那个国家安全部的总部长?那只菜鸟孔雀的后台?”狄亚威先怪叫起来,而一向以沉稳著称的另一人则激动得说不出一个字。
怎么可能?曲正宇可以说是他平步青云的恩人,就因为有安全部总部长的赏识与护航,他才得以成为警察总署的副署长。与其说项尚礞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倒不如说其不愿相信。
“你们不相信吧?当时我也不信,因此才做了这辈子最愚蠢的事情。我拿着全部资料直接去找曲正宇……他理所当然地否认了,并要我给他一些时间澄清他所谓的误会,并要求我先替他保密。”
“为什么当时不找我商量呢?再怎么说我都是你的组长兼搭档。”项尚礞为其当初的隐瞒深感不满。
“怎么说呢?涉及到自己所尊敬的上司的名誉,换成是你,你会说吗?”狄亚威替遗忘反驳好友,只有在特定的时候他才会装出毫无神经的蠢样。
遗忘感激地看一眼理解自己当初心情的人,继续说下去:“八年前的我怎么说都是太单纯了些,所以才会相信曲正宇的话,并且还等他拿出证据。直到龙虎会总部提前五分钟爆炸的一刹那,我才知道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才清楚我和那些资料一样被毁尸灭迹了。”
“只凭提前五分钟爆炸的事不能说明曲正宇有杀人灭口的动机,安装的炸弹提前五分钟爆炸这是谁也料不到的,尚礞当时也在里面,他不是活着出来了吗?”要承认曲正宇杀蒲筠以自保的事实,就等于承认曲正宇所有的罪名,也就证明他和项尚礞在完成任务后要面对一个更棘手的问题。
“不幸的巧合吗?”遗忘露出讽刺的笑容,“所有的炸药都是我与组长亲手安装的,绝不会有问题。而控制爆炸时间的引爆装置却在那次行动的最高指挥者手里,只有他下命令,炸药才会引爆。”
“这个问题我们问过曲正宇,他说是控制装置里的线路出了点小笔障。”项尚礞开口,他需要更有力的证据,因为若是预谋,那么当初自己必定也是牺牲品之一。
“你能成为最年轻的国家警察总署的署长不仅仅是才能,项尚礞。”遗忘凝视过去曾崇拜过的男人,语气有些尖刻,“你比我,比狄痞子更了解官场的一套,作为一名得力的部下,你知道什么可以问,什么不可以问,也清楚问题问到哪儿就可以了。所以那次行动后你活了下来,你相信曲正宇给你的可笑解释。如此重要的行动,最主要的装置怎么可能会出现故障?这套装置的性能试验进行不下十次,没有一次不成功,为什么事到紧急关头出了问题?会有这么巧的事?另外,我在行动前接到临时通知,是曲正宇直接给我的,他告诉我爆炸时间将拖延半小时,让我慢半小时行动。还记得我没能及时赶到同你会合,被你骂了一顿吗?我当时想把疑虑说出来的,可是形势紧迫,而且联络用的通信设备又有曲正宇的亲信监听,我不想让你同我一样被算计。”
拖延半小时行动的临时通知?他根本没接到什么通知。项尚礞比方才更为震惊,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幸免于难的真正原因。行动的计划是等他们离开龙虎会总部五分钟后引爆炸药,可是他一踏至安全地带,爆炸就发生了,一秒不差,整整提前五分钟。蒲筠接到的假通知让她晚了半小时行动,也就造成她来不及逃离现场而被炸死的结果。
“为什么不逃呢?”他喃喃地问。明明可以丢下任务一走了之的,为什么仍留下来等死呢?
“逃?怎么逃呢?逃出来又能怎样?还是只有死路一条。我会因渎职罪被送上军事法庭,接着是毫无荣誉的死刑。就算我说出原因,也不会有人相信,因为所有的资料与证据都同龙虎会一起成为灰烬。更何况还有另一种可能,在我来不及说事实真相之前就不明不白地死了,当然外界都会知道我是自杀谢罪的。”
遗忘的笑声充满了令人惊恐的讽刺意味,双眼流露出寒剑般的凛人光芒。
“你们看,我还是选择对了。蒲筠死后就成警界的英雄,每年我父母都会领到一笔优厚的抚恤金,他们成为东之国最光荣的父母。我的妹妹甚至不用参加高考,不付半分学费就进了东之国最好的国立大学,我哥哥则从一名小鲍务员一下连跳四级成为教育部的次席秘书长……既然蒲筠死了有这么多好处,请问怎么可以让她活下来呢?”
多么辛辣的言辞。
她知道自己的每个字每句话都让项尚礞与狄亚威痛苦,但八年前她所面临的选择岂非与现在他们面对的一样痛苦与绝望?明知自己要死,明知自己活不了,还要咬紧牙关乖乖地等死。恐惧、失望、愤怒、悲伤、懊恼……走投无路、一丝挣扎余地都无的黑暗情景便是她此生最不愿忆起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