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遗忘那种不解的表情让军火泄气,懒得再多说,他负气地继续拆卸未完待续的枪械。
“你到底在气什么?我已经解释了,真的只是朋友。”她自背后环住他结实的腰。将脸贴在其已散发出成熟男人味道的宽背。由于特殊的成长经历,裕智庸远比同年龄的少年们早熟,可却也有蛮不讲理且任性的时候。
“我……”他的声音干涩,充满不安的犹豫,“……我只是害怕,害怕你总有一天抛下风都的一切,回到原来的世界。毕竟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是遭陷害的特工,不是被判死刑的超级罪犯。”
害怕她的离去?她轻笑出声,胸口溢满一种甘美的酸涩,“怎么可能?要走我早就走了,我这辈子都不会主动离开风都的。”
“那如果是项尚礞要你走呢?”他突然尖锐地反问,同时也感受到她身体的瞬间僵硬,就如先前在楼梯口时一样。那个男人对遗忘而言果然具有不同意义。
遗忘松开手,无法制止的惊骇使得两人都陷入不可避免的缄默。楼底下钢琴的布鲁斯节奏随晚风断断续续地晃悠进窗户,还有那喧闹的人声……隐隐约约地,让人觉得难受。
从来也没告诉过谁,自己曾喜欢项尚礞,那是她过去心中一个天真又美丽的梦幻。遗憾的是只要是梦总也有醒的一天,在死里逃生的某一天,那个少女般粉色的梦就碎了。她知道以前的自己是喜欢项尚礞的,盲目地崇拜有着光辉英雄表象的特别行动组组长,因当时自己全无经历的年轻。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咧开嘴,似乎想笑。
“八年前,你到风都的第二天。”他深深地凝视她,目光已融入成熟男子独有的宽容与深沉,“我看着你偷偷地把皮夹中的照片烧掉……”
这么早之前就知道了吗?出乎所料。她想伸手拨开额前垂落的碍事发丝,但手指抖得厉害。
“……我还看到……看到你哭了,哭了很久……”军火又补充一句。
“不要再说了。”她打断他,知道已经没有解释她与尚项飔之间关系的必要。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只会让军火觉得更愤怒更悲哀而已,即使她已经把过去的自己连带感情全盘否定。
“你忘不了他,是不是?”又是同一个尖锐的问题,但这个问题他隐忍了八年。
心抽痛起来,全为这八年来他明知不问的体贴。她让他不安了整整八年之久,有这么久吗?即使回想起来八年是一蹴即过的间竭,然而亲生经历的过程是何等煎熬?如果不曾经历,那么她就不会为他心痛。
对上他早熟的悲伤眼神,她主动搂住他的脖颈。然后将脸埋在他的胸膛,紧紧抱住。
有时候语言终究是苍白无力的,已没有解释心意的必要,只要拥抱。虽然军火比她小了九岁,可是她相信他们的心意是相通的,他会了解的。
不会走,不会离开风都,不会和他分离……这样的情思,她不会开口告诉他,她想要以时间与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坚定心意。毕竟,在善变又危险的世界中,承诺与誓言皆如南柯一梦,她想要的是更长久的笃定。
靶到她在自己怀里抖个不停,军火搂紧她,原先的不满化为担心,“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不……”闷闷的声音,接着是……越来越清晰的笑声。
她竟然在笑!被耍的人脸色立刻由愤怒刷成难堪的苍白,推开怀中笑着的人,他手足无措。
“对不起……”笑够的她忙着道歉,看似不合时宜,可她觉得自己实在太可笑。
要不是项尚礞他们突然到风都,要不是军火一再问那个她离不离开的问题,她永远都不会了解自己内心有多依恋风都的一切。更荒唐的是,这八年来,军火一直很认真地想要确定她的心意,但直到现在她才在无意间肯定了自己与军火的感情。十分荒唐呢,恋上一个比自己整整小了九岁的少年。
军火半是悲伤半是无奈地瞅着笑个不停的人,最后只有放弃地转身高去。
他对她的情意就那么可笑吗?那么不值得信任吗?就因为年龄的差距,他对她的情感就只能归为荒唐可笑的那一类吗?还是终究她忘不了那个装模作样的东之国警署的副署长?那么他又算什么?他在她心中也许只是个小弟弟,也许只是同伴,也许……什么都不是……相处八年的时间,也许只对他而言是重要的。
遗忘张嘴,欲唤住迅速离去的失落身影,可在最后却扯出一抹无声的微笑。
这个傻瓜!她若不在乎他,不喜欢他,怎么可能让他吻她呢?只是当初她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并不仅是同伴之上。一直都把他的追求当做是他们亲密无间的一种玩笑形式,完全没料到在不知不觉间已超越了某条界限。
“这下麻烦大了。”她略微低头叹息,不知道军火什么时候才能醒悟过来。
不过不管怎么样,她想自己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其他的事都等明天再说。
明天?在风都的人都不敢确定自己是否能有明天。而这种惶恐明天的心情她已经不再有了,从八年前死里逃生的那一刻后就不再有了。
杀人抑或被杀?已经仅仅余下生存的麻木。而情感……有些诧异呢,像他们这样漠视生命的罪人们竟也会有情感。
闭上眼,甩甩头,她无意间想到了那张在晚风中燃着火焰烧成灰的照片。平凡天真的女孩,丑陋又美好的四个字……那张与血腥情报一同小心藏在内袋中的照片……
人的心究竟是怎么样的?贪婪与眷恋?两者之间的分界之处又在哪儿?没有答案。诚如遗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还拥有人类基本的情感,父母、家人、过去的朋友……这些年来真的都刻意遗忘了,只有风都成了她量后的憩息之处,她的生命只剩下罪恶的风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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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克斯低沉的乐音与拂过荒漠的热风,灼烤大地的骄阳,风都在华丽的日光中只显得越发破败不堪。宁静的午后,那飘进每扇窗户的萨克斯音乐都成了一种无法诉出口的苦闷及忧悒。
风都酒吧的午后与风都一样总是欠缺些生气,没有客人,而主人们一个个都是睡眼惺松的梦游样。把夜晚当白昼,下午当早上,错乱的时间与混淆的生活习性,在风都都是正常的。
“咦?军火还没下来吃饭?很少见。”大肥婆东张西望,确认道:“那三个短命的警察好像也没下来吃东西。”
“多半是睡过头了,我去叫他们起床。”正待遗忘准备上楼唤人时,项尚礞与狄亚威出现在众人眼前。
“正想叫你们下来吃饭,你们那位女搭档呢?”
“你们没看到她吗?她并不在房间里。”狄亚威诧异地看看同自己打招呼的过去好友,然后神色大变地看着项尚礞。
“糟了……”项尚礞灰了脸,懊恼地沉吟。
“她不会是一个人去找钱富贵那帮家伙的线索吧?真受不了这种高傲的菜鸟孔雀。”狄亚威申吟,一觉睡醒就得面对如此措不及手的突发状况,他觉得自己同好友真是歹命。
抱此相同想法的另一人为私自行动的部下而紧锁浓眉,“亚威,你留在这儿,我出去找她。”
“要去就一起去,你也应该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一同来就得一同回去。如果到时候就剩下我一人的话,我也没脸逃回东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