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了,一晃眼就过了这些日子,如果不是他的生命中出现了水凌,他早就对自己的未来没有一丁点的憧憬了。回首过去,只有充满对世间的愤恨与憎恶,父母的沉冤未雪,风府上下几十条人命,该是到了报仇的时候了。
“如何?风大侠,是否愿意接下这桩生意呢?”史行之肆无忌惮地笑起来,沙哑的笑声让他像个丧心病狂的杀人魔。“当然,这桩买卖的报酬相当优渥,就是——风夫人的性命。”
看着史行之自信满满的脸庞,水凌简直气煞了,她喘着气息大声地怒骂着。
“你这……你这个可恶的混球。有种你就直接把我给杀了,不要拿我威胁我的丈夫,这岂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行径作为?”
史行之不怒反笑。
“久闻冷面阎王夫妇鹣鲽情深、夫唱妇随,原来不是江湖谬传而已,果真是一对贤伉俪呢!”
‘废话少说!”
风潇然冷冷地截断他的话,他摘下了一向戴在头上的帽子,露出了他一张俊逸的脸蛋,他脸上那道诡异的疤痕令史行之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他冷然地说着,像是事不关己一样。
“我风某做事一向讲究前因后果,不知为何史丞相非要解决风潇然这号小人物不可?而风宅一家大小与你又有何冤仇,非要赶尽杀绝?”
“小人物?”史行之哈哈大笑。“你有所不知,这风廉然可不是一般的小人物,他现下可是黑白两道闻之丧胆的杀手。我以前既然已经派人将他的一家送上了西天,自然要送佛送到西,一块儿送他上西天去合家团圆啊!”
他端详着风潇然的面容,那气势神情,与他父亲风全祖竟有八分神似,若不是他儿时发生了这样的憾事,或许今日他的成就比起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
“什么样的怨恨让你竟然对他们一家数十口人赶尽杀绝?一个活口也不愿意留下来,到了现在,还要毁了他们风家唯一的血脉,你究竟是不是人啊?”水凌悲愤地喊着,代风潇然抱不平。
“怨恨?”史行之冷冷地笑着。“风全祖可是个好人,待人宽厚、心地和善,朝野内外、全国百姓对他的评价都是赞不绝口,我与他又能有什么样的怨恨呢?”
“既然如此,为何你要加害风府?”水凌一头雾水,她实在不懂官场之事。
“就是因为他太会做人,就是因为他的人脉太好,就是因为他跟任何人都无冤无仇,所以我才要毁了他,让他永不超生,让他彻彻底底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史行之突然脸色阴狠,恨恨地说着,眼神飘忽,思绪回到好远的年代。
“我长他两岁,却处处不如他强。同乡又同窗,学堂之中,夫子只会注意到他的表现,同榜登科,他是状元,我只是榜眼,连向同一名女子下聘,那女子也是心系于他。在官场之中,他永远比我高上一级.他很会做人,在朝廷之中竟没有树敌,而我,要靠着自己一步步地往上爬。就在好不容易可以和他平起平坐时,又正值皇上遴选丞相,朝中大臣都心知肚明,他最受皇上青睐。”
史行之猛然回过神来,握紧了拳头,充满了不甘。
“所以,你就打算毁了他?”水凌听出了玄机,皱着眉。
“我不甘心!”史行之大力地拍着桌于,发出一声巨响。“我这样努力往上爬,他没有付出一点点的努力却轻易地获得一切,如果他根本没有活在世上,如果根本没有这一号人物,我就能够获得一切,丞相之位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我就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了,哈哈……”他仰头长啸,脸色胀红。
“哼!悲哀!名利荣华在转眼一瞬就只是过往云烟一般,为了追求这些而不择手段,得到了一切就真的会快乐吗?钱财富贵再多,死后都只剩下一坯土,什么都带不走,不是吗?”水凌感叹地轻道着,她看着史行之摇摇头。“真是个傻子,无可救药的傻子。”
史行之阴沉沉地抚弄着长须,他跟着她。
“小娘子,等我送了你相公上西天的时候,你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也不迟!”
水凌唇一咬,转向风潇然。
“相公,不要管我了,我相信你一个人必能逃过这个鬼地方,这种深化大恨,不报不成。别让这个小人拿我来威胁你,你别理会我的死活了,相公,你走吧!”
面对她的慷慨激昂,史行之咧嘴而笑。
一小浪子,你也不聪明嘛!如果风大侠不在乎你的死活,我又何必如此费心地邀请你来府上作客呢?”
他听说风潇然掳了一个美丽的妻子带在身边,于是他派人四处打听搜寻消息,得知风潇然十分疼惜在乎他的妻子,甚至不顾官府的追捕也要救她出贼窟。有了这样的讯息,他便打好了主意,他深培先下手为强的道理,也知道若是让风潇然到了大别山之后必会调查到他身上来,所以他派人日夜看守大别山,然后先从风潇然妻子下手,将他们引回别庄之中,他要亲眼看着风潇然魂归西天才能够安心。
“哼!卑鄙!”水凌恶狠狠地瞪着他,咬牙切齿。
史行之倒不在乎,他耸耸肩。
“如果不卑鄙,我一辈子都被人骑在头上,卑鄙,才是聪明。”他拍拍手,对着厅门喊着。“来人,酒菜给我端上来。”
家仆奴婢们接获了命令,纷纷端着盘子—一送菜肴上桌,酒菜一下子就摆好了。
史行之面带微笑,脸上却挂着一股杀气。
“风大侠,我特地为你准备这些下酒菜,你好好享用享用吧!”他摆着手,盯视着风潇然的脸。“请上座!”
风潇然冷冷地望了他一眼,半晌,依言上座。
“这些酒菜可是宫中的名菜,江湖上应该是吃不到的。风大侠,趁着这个机会,不妨好好饱餐一顿,否则……”他言语中意谓着这是风潇然的最后一餐了。
“相公,少听他罗嗦了,你就一刀劈了他,我做地下亡魂也心甘情愿!”水凌怒气重重地道着,因为出言不逊,身旁两名大汉的刀口又贴近她几分,冰冰凉凉的刀锋顶在她的颈项。
看着这一幕,风潇然心头一阵抽疼。这本是他私人恩怨,没料到竟会连累她,早知如此,应该让她跟着水柔离去才是。
风潇然不耐地摆手,阴蛰地看着史行之。
“丞相,你要怎么样,才能放了我妻子?你就明说吧!”
“爽快!”史行之扬眉一赞,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瓶子,邪魁地笑着。“风大侠果然是作风爽朗的人,我就不拐弯抹角,直接助你一臂之力。”
黑亮的小瓶子内装的必定是毒药!水凌凝神望着,只盼风潇然别太傻气了。
史行之欣赏地缓缓转着瓶子。
“这是赫赫有名的‘归魂散’,关外苗族人所用的致命毒药,食用之后,三步之内五脏六腑皆会迅速溃烂,气血逆流攻心而亡。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能得到这瓶毒药的!”
“难道……没有解药?”水凌听得毛骨惊然,她怎么能够想像当这瓶药进人了风潇然的肚月复之中会是怎么样的景况。
“解药?若说真要解药,恐怕只有传闻中的回魂香才有这种功效了吧。”史行之摇摇头,一派无能为力模样。
“回魂香?”水凌喃喃地轻语,眼神黯淡了下来。
早知如此,当初不该将回魂香赠与秋妙音的,如今遇上了这样的天下至毒,她又该怎么救回风潇然呢?
“好,风大侠,咱们就不罗嗦了!”史行之将归魂散的瓶口拉开,倒入了酒瓶之中,摇晃了下,然后倒了杯酒。“风大侠,我要你将风潇然这个余孽给杀了,只要你喝下这杯酒,风夫人自然平安无事,一命换一命,挺划算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