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此时冷汗直流,他清了下喉咙,想和店小二打商量。
“这,小二哥,我的钱袋方才好像被那个小乞儿给扒走了……”
“什么?你是说你付不出钱咯!”店小王迅速地截断他的话,尖声嚷嚷起来,惹来不少人侧目。“不会吧!客官,你怎么连十二文钱都想吃霸王餐呀?”
“不是的,只是我的钱……真的被小乞儿给……”少年急得语无伦次,不知该如何是好。
两个人的争执招来了掌柜,掌柜上前,一手端着算盘,一手捻着他的八字胡,有些不悦地开口。
“怎么回事?在这儿嚷嚷,不怕叨扰了其他客官吗?”
店小二见到掌柜上前,立刻先声夺人。
“掌柜,这个无赖想赖帐,区区十二文钱也不付,直说他的钱袋给人扒了。”
“不是我不付钱,真的。”少年马上点头示好。“只是我的钱袋真给扒了,不然,我明儿个一定带钱来还,你们就包涵一下吧!”
“付不出钱是吗?”掌柜直直地看着少年,嘴角一扬。“就送他去官府得了,罗嗦这么多干啥?”
掌柜略一扬头,小二哥立刻抓起少年的手。
“唷!看不出你这无赖手倒是挺女敕的。”小二哥轻薄地调侃着他,拉起他就准备往外头走。“走吧!送你去衙门吃免钱饭,就不用担心吃饭还付不出钱来,丢人现眼。”
少年大惊失色,他使劲用力地甩开店小二的手。
“不行,我不能去衙门,如果去了,我绝对死定了,不要送我去衙门……”他恳求地望着小二哥和掌柜,灵亮的双眼布满了千托万请。“求求你们行行好,别送我去衙门,其它要我做什么都行!求求你们了……”
“甭了,我这儿不缺跑堂的,你又不是娇滴滴的大姑娘可以以身相许,还是送官府妥当些。”掌柜丝毫没有同情,挥挥手要店小二将少年给带出去。
小二哥重新扯着少年。“来吧!少罗嗦了,走吧!”
“不行,真的不行,我不能去衙门,不要送我去衙门!”少年挣扎地扭动着身体,想挣月兑小二哥的桎梏。
去了衙门,万一给赵庆章逮到了,他的一生也就彻底地毁了。不行,怎么说都不能被送到衙门去,不行。
少年嚷着,眼中几乎掉出泪来,想到自己的未来可能堪虑,就觉得不甘。
“慢着!”两个字打乱了他们的争吵,气氛顿时陷人冷僵。
出口的正是站在门口许久的黑衣人,他从袖袋中掏出一锭银子。
‘他的钱,我帮他付。”说着,他不顾少年感激的眸光以及小二哥见钱眼开的眼神,径自坐到桌前,亮晃晃的银子摆在桌上,闪了许多人的眼。
小二哥这下才不甘不愿地甩开少年,对他轻啐一声。
“哼!算你好狗运,给你遇上了贵人相助。”说着,他无情地推了少年一把,将他送出门外。“快滚吧!下回别让我们再见到你。”
少年被这么一推,左脚绊到了门槛,在门口重重地跌了一跤。他吃疼地闷哼了声,便朝着里头的黑衣人大声致谢。
“大侠,感谢你的出手相助,小弟铭感五内,多谢多谢。”
黑衣人没有吭声,甚至没有转头,完全当他是耳边风,吹过就算。
少年倒不在意地耸耸肩膀,他爬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往街尾走去。
秋末的夜晚开始严寒,赶紧找个地方窝身才是最重要的。
***********
夜半时分,城内所有人都已人睡,万物呈现酣眠,只有风潇然仍清醒的。他从二楼客房窗口一跃而下,离开了客栈。
白天城门口总有官兵守候盘查出人城的人,为了避免麻烦,他总是选择半夜宵禁时出城,一来省得被人设计一场瓮中捉鳖,二来不用惊扰太多人,顶多只是看守城门的一个官兵而已。
深夜的城,像是沉睡一般。风潇然静静地走在街上,皎洁的月光将他的身影长长地拖曳在身后,他的脚步无声无息,轻得像是风吹拂过一样。
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偶尔听见几声野狗悲嚎。
风潇然冷冷地扬起唇角,有些不解自己晚上的行为,为何会无故出手帮助一名陌生人?他的心不是已经冷如冰、坚如石了吗?
或许,在那一刹那间,他在那个少年的眼底看见了曾经无助失落的自己,他帮助了少年,就像帮助了自己一样……
风潇然猛地一摇头,将这些思绪抛出脑海。他加快步伐,很快地,来到了城墙门回。一名官兵倚着城墙打着盹儿,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人正端视着他。
风潇然右足往地上一点,整个人向上腾跃而起,迅速地越过城墙,一下子,他已经来到了城外,而且未惊动任何人。
他望了下月儿,施展起轻功往城外西郊飞奔而去。
风儿飒飒,在他耳畔呼啸而过,他越过了一大片树林之后,赫然发现一间小小的破庙,可供他今日栖身之所。
这破庙倒是名副其实,屋顶上的瓦片争相月兑落,有些隆起有些凹陷,庙墙上的漆早已剥落得离谱,两根柱子早已崩塌,整座小庙只有两根石柱可怜兮兮地顶着,而两扇庙门则是东倒西歪,随着风吹起,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这样的地方,甭说是遮风避雨了,恐怕人待在里头都有安全之虞。
风潇然没有做太多思索,他大步地跨进破庙之中,里头的神像和供桌倒在地上,已长满了蜘蛛丝,一股潮湿腐臭的霉味扑鼻而来。风潇然略一锁眉,仍然挑选一处最干燥的角落,他倚着墙壁席地而坐,闭目养神。
破庙外头的风声飒然,吹动了树梢,引起叶子之间摩擦的声音,忽大忽小,有时风吹过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身旁诉说低语一般。
隐约间,风潇然听到了破庙外头似乎有一股动静,很轻巧,很小心翼翼。他赫然睁开双眼,背脊整个僵直起来,耳朵细细地聆听着四周有些异常的气息。
脚步声愈来愈近,他握着剑的力道也愈来愈紧。这些日子,他早已养成了闭目养神但不熟睡的状态,可以随时注意身侧动静。他必须学会自保。
就在脚步声移到了破庙门口的一刹那,风潇然的剑已出鞘,恰恰顶住了来者的喉咙,只消再一寸,那人的喉咙必被狠狠划开,当场血溅五步。
“哇呀呀!什么东西呀?我不是坏人,别杀我呀!”大声嚷嚷划破,宁静的夜和令人窒息的氛围,伴随着木柴落地的声音。“你是谁呀?我跟你无冤无仇的,别一进来就拿剑指着我的喉咙,我是无辜的……”
这声音有些熟悉,顺着月光一瞧,不正是今晚在客栈里所帮的少年?只见他慌乱地叫嚷,眼睛恐惧地望着锐利的剑端,额头上摘下两滴冷汗。
风潇然仍没有放松警戒,他低低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少年一动也不敢动。
“我身上没钱,只是来这里歇歇腿,窝一个晚上而已。晚上天寒,所以我就会树林里头捡些柴火。这位侠士,可不可以把你的剑给放下,刀剑无情呀!这么顶着,挺可怕的。”他吞了口口水,紧张兮兮。
风潇然看看他,赫然将剑插回剑鞘,无语地坐回原来地方,全然不搭理受到惊吓的少年。
少年松了口气,他弯腰捡起掉了满地的柴火,径自走到庙中央开始生起火来,嘴里念念叨叨的。
“今儿真不是个好日子,卖艺已经挣不了几个钱,吃个饭钱袋还被扒,险些给抓去官府,晚上好不容易找到个破庙当作栖身之所,不过才出去捡个柴火,回来又差些让人给一剑击毙,我看我以后还是看看黄历再决定自己的一举一动好了,省得莫名其妙地死于非命……”说到这儿,他转头看向风潇然。“这位大侠,你身上有没有黄历呀?借我瞧瞧吧!可怜我身上连一文钱都没有了,买不起黄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