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离开了一段距离,乔枋才打破了原本的沉静。
"姑娘,君公子不是你大哥吧?"
应浣蝶愕然地抬头,怔怔地望着乔枋俊秀的脸。"你……"
他耸耸肩,笑道:"旁观者清,想必姑娘也可以看出我对韵妹的感情吧。我只不过将心比心,稍微一推敲,自然可以知道。"
他话中暗喻着自己对君无臣就是他对叶夜歆的感情,应浣蝶一听,脸蓦地一红,嘟起小嘴来。"你别胡说八道,事情才不是这样的,我可恨死那个登徒子了,恨不得可以赶紧摆月兑他呢!"
"是吗?"若只是一个人他还可说自己看错,但偏偏他们两人都是如此呀,乔枋笑了。只是却不明白既然君无臣对韵妹无意,为何要定下婚事。不过婚姻大事本是父母作主,身为小辈自然无权过问。
想到此,他的笑意抿去,不自觉地长叹。"心事竟谁知……"
应浣蝶灵动的眼睛一转,轻问:"看起来,你似乎很喜欢那个叶姑娘?"其实乔枋的条件不错,但她就是不懂,为何只有见到君无臣才会脸红心跳。
乔枋又是一叹。"青梅竹马,情感自然深厚。不过,她就要成亲了。"
他的话让她也是心头一颤,应浣蝶苦笑一声。"为什么叶姑娘会要和别人成亲呢?我看得出叶姑娘对你,也是……"她真是不懂,若是为了门当户对,怎会草草地抛绣球招亲呢?而且婚事办得仓仓促促的,似乎,在赶什么?
"罢了罢了,那只是从前而已。"乔枋手一挥,打断了她的话。"我也不懂,明明我们已经互诉衷情,但为何款妹会突然变卦?我对她提出缔结连理之意,全叫她给打了回票,而今,却要跟一名陌生男子成亲。"
"是不是叶员外不喜欢你呀?"应浣蝶大胆地猜测,一般富贵人家,不常常都是为了门户之见而棒打鸳鸯的吗?
乔枋摇头。"若是为了门户见第,我也曾经对歆妹说过,我会赴京考取宝名,而且有绝对的把握,绝不让歆妹跟着我吃苦的。但她却仍是不肯。"
"不肯啊……"应浣蝶沉吟,也完全没了主意。见叶夜歆对乔枋也不像无情,为何处处为难,处处拒绝,反要嫁一个身份来路不明,且毫无感情基础的君无臣呢?而婚期又这么赶,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姑娘,不必为小生烦心,姻缘本是天定,或许只能说,我与歆妹无缘吧。"乔枋对她感激地作揖,笑容中饱含苦涩。
"不行!什么叫作天定?有没有听过人定胜天呀!书呆子。"应浣蝶插起腰,一向好管闲事的瘾头浮现,因为这一次还牵扯到君无臣,怎能就这么放弃?
乔枋一愣,没见过这么霸气的姑娘,他只有呆呆地点头。
应浣蝶伸出手指一下一下地戳着他的肩膀。"我告诉你,既然两情相悦,就一定要去争取,不要等到以后才来后悔莫及。"她一愣,这句话仿佛是告诉自己。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叶姑娘会如此一定有她的苦衷,为何不亲口听她说说看她的困难呢?说不定是可以解决的嘛。"
"姑娘说得是,不过……歆妹不肯与我单独见面呀。"乔枋被动地接收着讯息,觉得颇有道理地不住点头。
"这个,交给我!"应浣蝶爽朗一笑,拍胸脯承诺。
他被她的豪气干云给逗出笑容,诚心地道:"姑娘可真是好心,在下希望你与君公子也能够缔结良缘。"
听了,应浣蝶随即面红耳赤,她怒驳:"你可别乱说话,谁要跟他缔结良缘呀?我又不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呢!"
乔枋只是望着她可爱的神情,若有所思地浅笑着。
缔结良缘呵-
???
夜凉如水,星闪似眼,为沉沉的夜幕中添了几许醉人情境。
万物睡了似地,寂静无声,庭园中原本的艳丽花彩,也进入梦乡当中,只有踏过地上叶片的沙沙声音,在沉默的夜色中带出几许的生气。
"唉!"叶夜歆停下脚步,仰首望向洒了遍地银光的月色。月色多美,偏偏人儿却是独憔悴。她轻轻地叹息。
用过晚膳后,应浣蝶说有重要事情必须同她谈一谈,邀她必须单独赴会,就约在园内的凄风亭中。她伊人独坐,从凄风亭中可以望见不远处的青竹,月光下的青竹更显傲然挺立,却引发她无限欧吁。
乔枋爱好雅兴,一片青竹全是他所栽植,还记得当时她对那一片青绿园子喜爱异常,而今而后,恐怕只能望而兴叹了。
"竟夜不成寐,人眠我独醒……没想到歆妹与我一般,竟也不成寐吗?"身后一个低沉沉的嗓音响起,她的眼底立即蒙上一层溶溶的水气,难以化开,模糊了眼前一切视线,恍恍惚惚。
叶夜歆不敢转头,怕是自己思念过甚所产生的幻觉。明明是应浣蝶所约,为何来者是他?在她将要成亲当儿,又来牵动自己不甚牢固的心灵。
"歆妹,为何不回头?难道以往种种,真要化为虚有,而我连见你的容颜,也成了一种奢望了吗?"他的声音愈来愈近,近到了她的身后,也进到了她的心里。泪,无声无息地滴落,濡湿衣襟。
叶夜歆垂下眼,任珠泪纵横。"你不该来的,我不是说过,不与你单独见面,不与你单独说话。"她哽咽着,喉咙好生酸楚。再见面,再相晤,再谈话,不过是任自己愈陷愈深,而她叶夜歆,承担不起这些。
"我不懂,歆妹,我真的不懂。"她的咽呜声使他心疼,她肩膀的抖动让他难过。乔枋握住她娇小的肩头,已是一种最大的冒犯。"告诉我为什么?我们曾经青梅竹马,曾经两小无猜,曾经的好多好多,你都要否决了吗?至少,给我一个理由,让我知道我为什么被你淘汰?为什么出局?"
她低垂蛲首,心痛地摇摇头。"不要问我,求求你不要问我。一切只能说,是命,都是命呀!"她愈说,泪儿掉得愈多。
"什么命?人定胜天!只要我们肯做,什么命都是一样的。"乔枋疼惜着她的轻泣,但仍是语气强硬地说。
"不一样,不一样的。"叶夜歆抬起头来,转过去盈盈地望着他,眸子有着千言万语,欲言又止。"乔大哥,如果你是我的话,你就会知道绝对不一样。我有我的宿命,无法改变的宿命呀!"
"荒谬,什么宿命!"他改握住她的手,眼神中尽是坚决。"我不信,我之前就是不该信你说的什么有缘无分,否则我现在不会这么心痛,不会这么?徨无助,日日向上天乞求,希望你不要嫁。我不要你的认命,任何一切,都是人为的,只要肯做,一定可以突破的。"他坚定的眸子锁着她,紧抿的唇是难得一见的执着与顽固。
叶夜歆被他一番话说得有几分动容,她忍不住伸出手来,抚向他的脸庞。"乔大哥,你变了,是谁让你变的?"
"是你。"他将她的手凑上唇边,深情款款。"是你的冥顽不灵让我变的,我好心痛,我好无力,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你从不告知我理由,从不与我一同商量,就硬生生地将我从你身边赶走。是你的残忍让我变的,是你的冷酷让我变的,歆妹,告诉我,让我们一起想法子,一起解决。"
"乔大哥……"叶夜歆含泪轻唤,心疼如搅。她也想说,但偏不能说,只能任由疼痛的感觉在心头蔓延着、环绕着。
"你还是不肯说吗?你还是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吗?"乔枋的眼中有着受伤,一向与自己一同长大的歆妹呀!到底瞒着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