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以后,这儿可精采!新近崛起的鬼风队常在这儿附近出没,我听说他们常常乱来,没有法纪,抢劫、杀人、恐吓,无所不为。”阿杰从一摊鱼货里捞到误入渔网的小海龟,和它吹著气玩耍。
“带头的,叫什么名字?”阿飞远望无边的天际,海平面上飞鸟划过,平添落日沧桑。
“叫戴扬,灰狼戴扬,听说他从北部转学青年中学,父亲是市议员,作风阴狠,纵容哥儿们胡做非为。”
“看来,很快会找上我。”
“那还用说?!在中部,谁不知道爱快R?不过,我觉得还是避开他们那一伙人比较好。”
“如果他下战书,怎么避?”阿飞笑笑。
变了一圈之后,他们乘著海风沿公路奔驰了一会儿,不出五分钟,立即引来了一群飙车旅的侧目,阿飞那绣著“R”字的外套太醒目了。
一群人呼啸而过,背面露出鬼风魔儿“鬼”的标帜。
“是他们。”阿杰跟上来,以阿飞听得见的声量。
阿飞把速度慢下来,不想贸然和他们卯上。
“阿杰,我们回去吧。”说著,把机车掉头,向市区前进。
孰料,鬼风队在几分钟内仿佛鬼魅一般尾随而至,前前后后包夹。
阿飞不理,加快油门,在很短时间内就摆月兑他们,但是,阿杰没跟上。
他发现苗头不对,折回头,才发现阿杰的车和他们其中一辆擦撞了,一伙人借故寻隙。
阿飞停下车,大步向前,眼睛扫了一下,问:
“戴扬,灰狼戴扬是哪一位?”
“你是什么角色?叫那么大声?”其中一个小瘪三大呼小叫刻意扇火。
良久,一个低沉的声音才从人群中响起,话声一出,四下立刻安静。
“久闻爱快罗蜜欧的大名,今日才得一见,真是幸会幸会。”然后一个高个子穿著靴子皮裤直挺挺地站立在众人之前。
“他们故意擦撞我的。”阿杰低声向阿飞说。
“这是见面礼?”阿飞指著阿杰的车子。
“因为阁下不领情,只得出此下策。”灰狼一点也没有歉意。
“有办法追上他啊,为何出此小人行径?”阿杰忍不住冲著他抗议,阿飞按住了他,朝灰狼笑说:
“我不知道阁下你会在这一群随处吆喝的车阵中,有失礼的地方,请你原谅。今天的事我们也不想追究了,大家算是认识一场,以后多多照顾,阿杰,车子还可以跑吗?我们走吧。”说完,阿飞走回车子,跨上去,踩动引擎。
“慢著,”灰狼大踏步朝他走来:
“哪天,想向阁下讨教讨教,肯赏光吗?”
阿飞笑笑,不置可否,说:
“后会有期!”
灰狼细长的眼睛闪著诡异的光芒在背后注视他们,阿飞觉得寒气逼人。
“是位狠角色。”阿飞心里很清楚他们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回到阿正家,阿飞叮嘱阿杰:
“以后别去台中港了。尽量不要单独行动,你去Call大胖、小胡他们,让他们也别去,哥儿们尽量一齐行动。”
“好。”
“阿眉要你回电。”阿正从屋里冒出头来:
“还有,我爸问你哪时候再比赛,他最近缺钱,想再捞一票。”
“叫你爸槟榔多包一点吧!”阿飞放回爱车,踅回阿正家的客厅,迳自打开冰箱:
“如果阿眉打电话来,就说我还没回来。”
“你干嘛?想甩掉她?没那么容易喔。”阿正从漫画书里抬眼觑他。
“不是啦,我很累了,想回去了。如果给她电话少不了又要陪她,她是夜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阿飞说著走著,到了门边,想起什么似的。
“啊,我快可以考驾照了。等我拿到驾照,看那些条子还有什么话说。阿杰,我先走了。”
阿杰正玩“魂斗罗”,没空理他,只应了声:
“嗯。”
阿飞摇摇头,跨上脚踏车,吹著口哨,一路飞驰。
他没有立即回家去。
不由自主地往西区去,在美术馆畔,那儿有一个角落,他可以静静坐著,远望林芊雅的家,她位于二楼的琴房,刚好朝著美术馆的大草坪。
九点十分,迟了十分钟!阿飞气喘吁吁地赶到了视线最佳的角落,林芊雅早已坐在钢琴前,不知弹著什么好听的歌曲。
阿飞痴痴傻傻地望著那遥远而模糊的身影,怔怔地不觉时光流逝。十点钟,她的母亲照例出现,似乎催她休息,她回过头,朝窗外看了一下,阿飞心脏猛地一缩。然后,她合上钢琴,在窗前站了片刻,拉上窗帘,熄灯离开。
仿佛,她知道有聆赏者,也或许,她喜欢打开窗户让空气流通,即使是闷热的夏天,她也不喜欢关窗开冷气;练琴的时候,她就打开窗子,刚好侧著脸,那画面成了阿飞心里永远的梦境。
阿飞有时会幻想著自己像美国电影里那些西方男孩子,大胆贸然地按铃,面对她的双亲,嚅嚅地说:
“您们好,林伯父林伯母,我叫罗飞。我很喜欢林芊雅,可不可以和她做个朋友?……”
不过,那终归是幻想。他没有那个勇气,纵使他有勇气,而林芊雅父母大概也会把他轰出门,没有一对台湾的父母愿意以开明的态度来看待孩子的交友的;至于芊雅,她大概会嗤之以鼻吧,然后在隔天把它编成一个笑话,在绿园流传。……再说,自己已有阿眉,这算什么?
他颓然拉车走开,一路没心绪,不料,迎面却瞧见了难得出来吃消夜的林芊雅和她父母。
芊雅好生讶异,却不敢多看他一眼。但是阿飞注意到了:她的脸上眼神里除了讶异之外并没有在街口时那种不屑的眼神。
阿飞像是做坏事被逮著了,脸红心跳地加快速度离开。
好奇怪的罗飞,芊雅心想,已经晚上十点了,他怎么在这里出现?还一脸紧张羞涩,莫非他做了什么坏事?可这儿附近也没有人飙车啊,他能干什么坏事。啊,大概和孙如眉偷偷幽会吧?可真无耻,她想像在美术馆那浪漫的灯光下,他们两人促膝长谈或……,愈想愈不舒服……脸上也讪讪然不甚高兴。
“芊芊,怎么啦?”美伦瞧她有点异状。
“没有哇!”她耸耸肩,企图把罗飞抛出脑子,呸,什么人嘛,干嘛老是惦著他。
第三章
周末,芊雅难得放松一下,独自在大客厅里欣赏著名的影片“北非谍影”,专注投入地卷入了英格丽褒曼的感情世界,芊雅的心情随著剧情起伏转折,几度心痛难抑。
“芊芊。”父母亲推门而进,看她未睡,问:
“这么晚了,还没睡?又把大灯关著,也不怕漂亮的眼睛坏掉?宝贝。”父亲微有醉意。
芊芊关了电视录影机。
“好吧,明儿再看。爸妈晚安。”说完,打了呵欠自己上楼去。
天祥和美伦也累了,跟著上楼。
梳洗罢,美伦早已睡眼模糊,向丈夫说:
“我先睡了。”
天祥模出下午友人给他的录影带,心痒痒的。美伦怕吵,天祥只好模黑下楼,静悄悄地把带子换入,宽阔的银幕上立即出现了他们那一群豪华别墅之友的群像,各种各式的画面……
“不是说好了,不留任何纪录?”天祥拿到带子时有点心惊胆跳,也有些愤怒。
“老爹说,只此一带,别无拷贝,而且已后也不录了,只是纯粹供给男会员欣赏。”友人叶开诡异地笑:
“精采绝伦,丝毫不逊任何。”
天祥不敢拿给美偷看,好不容易怂恿她参与已经是破天荒的事了,好几次她临阵月兑逃,直到二个月前才放胆一试,这玩意儿她若知道,不吓坏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