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的。”琳达幽幽地说:“我刚来美国时,像月兑缰的野马,一味放纵自己,把性当做是一项叛逆的游戏。我的第一次就和一个根本不熟悉的美国男孩做的。当时,我没有什么特别感觉,只有的痛楚与放纵感。安雅,妳不清楚,一个男人在做那件事时根本不考虑什么感情不感情。所以,我说钟威临时撤退了,反而表示他是真心对妳的。妳知道吗?”
琳达注视她,投给她一个很无奈的微笑,“就像我对汤米一样,我从来不敢诱惑他,我希望他是发乎真心地爱上我而选择我,并非抵抗不了诱惑而痛苦的背离神。真正爱一个人时,那件事情反倒是其次了。”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上帝。琳达,妳恨不恨他?”安雅着实替她难过。
“如果妳的对手是人,或者妳还能恨;但是妳的对手是神,那么,恨只能变成无奈了。”
“妳说,我现在怎么办?我姑妈势必不可能谅解我,而且我也着实为她担心。”
“妳何不通知徐浩?他和她老朋友了,或许有些帮助。这件事情妳根本不必烦,该烦的是--那人怎么毫无消息呢?对不对?”琳达调侃她。
“人家有妻子,我还能想什么?”安雅颓然躺下。
“果真不想?能不想最好了。其实,有一些人就是很笨,为了不知什么狗屁原因把两个人栓在一起。同床异梦有什么意思?钟威若是还有灵性,应该天涯海角追了来,这样子,你们三个人才有活命的机会。”
安雅瞪着眼睛,以着十分崭新的眼光看着琳达。
“小姐,妳的脑袋瓜子总是长着许多古怪的想法,难道妳认为我应该去把钟威抢来?”
“正是,”琳达笃定地说:“如妳所说,钟威一直活在别人左右的生活中,妳该教教他怎样做一次自己。”
“他绝非妳所认为的儒弱,他--”安雅急于替他辩驳。
“我不是说他儒弱,只是以为他因着环境的关系不知不觉被左右了妳不清楚台湾那一个环境,四十年来强人的威权统治,早已训练出一批又一批的奴才,被动、麻木地接受别人所倾倒的垃圾而不自知。假如,钟威聪明的话,应该知道怎么做。”
琳达待了一整天,日落时分,她频频打着呵欠,说她得回去补个觉,晚上还得去彩排一出蹩脚戏,她说:
“虽是蹩脚戏,总还有几句台词可以念。”
语毕,她踩着高跟鞋,复披上大衣,踢踏踢踏而去。
安雅旋即打了一通电话给徐浩,只说有点事,如果他有空能否来纽约一趟?徐浩表示可能要过一阵子,事情急吗?“不急不急!”安雅连忙回答,怕打扰了他。然后寒暄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才挂上了电话不久,电话又响起,安雅哈啰了一声,心即提了起来。
“安雅,是我,钟威。”
他的声音隔海传来竟是那么熟悉与真切。安雅握着话筒的手颤动着,说不出话来,在与琳达那番谈话之后,钟威对她而言早已定了位,再也无法移动了。泪水沿着她的脸颊潸潸地流出,她想,他终是来了电话!
“那夭我去了机场,妳却飞走了。我知道妳一定很恨我。”钟威的声音低沈而暗哑,充满着一种张力,迫着安雅。
“你去机场做什么?”安雅无措地扭着电话线。
“希望妳留下来,不要走。”钟威笃定地说,再没有一点迟疑,“我在街道上走了整个晚上,问自己究竟该怎么做,后来我终于拿定了主意。安雅我可以不要“钟扬”,不要总经理的名衔,但是,我要定了妳,即使妳逃得远远的,我将会把妳追回来。”
安雅贴着话筒,心狂跳着,她无法说话了,心在轻轻地欢唱起来:
“安雅,妳在听我说吗?”
钟威的声音有些颤抖,有些害怕,也带着激动--天啊,妳千万不要挂我的电话!不要!我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与决心,妳千万不能挂上啊!他暗暗地析祷。
安雅终于说话了。
“我在听着。你知道--似乎会有风雪来临吗?纽约可能会下起今年第一场大雪。”她望着窗外厚重的暮气,“钟威,你能赶在今年的第一场大雪来吗?你会看到毕生最美的雪景……”
***
两天之后,钟威在风雪之前来了。安雅在寒冷的风中迎向他,雨水与泪水交织成一片,她吻着他,紧紧地抱住他,以为身在梦里。
在她小小的斗室中,生起了炉火,把暴风雪关在外面。安雅煮了咖啡,放了音乐,一回头,钟威正凝眸望着她,当他们两对眼神蓦然胶着,再也分不开了。安雅转身添了一些炭火,钟威从身后抱住她的腰,贴在她颈后,喃喃说道:
“安雅!安雅!妳这坏心的小女孩,竟然如此狠心地不告而别。”
安雅的唇上露出了迷人的笑容,她仰着头,倚在他宽大的胸膛上,握着他好大的一双手。她喜欢这种感觉,似乎整个世界在她手上。她知道她势将属于身后这男人,心情却是无法言喻的笃定与美丽!
钟威温柔地扳过她的身子,拂去她飘落面前的长发,托起她垂得低低的下颔,轻轻地,深怕伤了她似地吻住她;鹅毛似的雪开始飘落了,在触及大地的剎那间迅速地消融;雪与雨的交融与沈落,从天上至尘土,终是它们宿命的过程。
炉子内的炭火由浓烈地燃烧渐渐地黯淡了,也降低了室内的温度。
在安雅小小的单人床上,他们簇拥着。风雪初歇,她如云的长发披洒在他胳臂上,眼睛如烟似梦,正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她以雪白的手抚触他的额、他的眉、眼、鼻梁以及嘴唇,笑着说:
“你不戴眼镜的样子好看多了。”声音轻柔得彷佛呢喃一般。
“戴上眼镜就不好看吗?”他打趣地说;“再怎么不好看,还是有人喜欢呀!”
“谁喜欢你了?少臭美了。”安雅娇嗔地反驳。
“就是一个叫余安雅的傻女孩呀!”
钟威作势要揽她,安雅躲了下去,两人在被里又缠在一起;风雪不尽,簌簌地,贴触大地的声音,隔着窗子,相互应和:
***
黎明时刻,朝阳从窗口射进了第一道阳光。安雅醒了,醒在一种迷迷糊糊的情绪里,习惯地把手一伸,触着了钟威,她起了一阵怔忡,瞧着她生命的男人,以着无比爱恋的眼光。他仍沈睡着,脸孔平静祥和一如沈睡的婴孩,安雅心荡神驰,或许是在那么一刻,她才真正地爱上了他,真正地有了要与他生生世世的感情。
她悄悄起身,披上了衣服,拉开窗户,探出头去--啊,俨然一个粉妆玉琢的世界呢!一夜的大雪,人家的屋顶上全盖了白雪,树木也铺上一层白,马路上,车子都变成了白色的拥护者。安雅的心为钟威而激动,她再也不肯让他睡,转身快步地到床边。
“懒人,起来啰,你瞧,外头的雪美极了!”她爱怜地拍拍他的脸颊。“再睡,雪都融了。”
钟威揉揉眼睛,把眼镜戴上,这才真的醒了。他微微一笑,像个大男孩。
“一大早就吵得像只小麻雀,我的好梦正甜呢!”
安雅抛给他一堆衣服,立刻躲进浴室里。
“限你一分钟内穿好衣服。否则雪融了,看我饶不饶你。”
安雅估计他大约穿好了,方才脸红心跳地从浴室出来。钟威故意瞅着她,欣赏着她几乎伸手可掬的羞态。
他一把揽她入怀,搜寻着她的唇;安雅又瘫了,由他闹去。半晌,她挣开他,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