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晚上,麻烦来了,乔安死不松手,陈思只得坐在床边,可陈思坐着,他就只半靠在床上,说什么也不睡。
我看出端倪,说:“陈思,你索性和他挤一张床吧,否则你们俩都别想睡了。”
陈思按我的话一试,果然,立时三刻乔安就躺平了合上眼。
可陈思略一动想侧转个比较舒服的睡姿,他立刻睁眼,抓紧她的手。
陈思这下可不敢乱动了,只得陪着他安睡。
于是,第二天凌晨时分,有人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病人同陈思挤一张床,我独个儿一张床的情景。
我不太高兴地坐起:“谁,干嘛扰人……哈尔先生,你怎么这个时候来。”
炳尔挥挥手:“专家来了,又听说乔安的情况有变,一下飞机就来了。”
我反正和衣而睡,立时跳下床,“陈思,专家来了。”
陈思几天没睡了,正酣睡间被我惊动,一下坐了起来,“出了什么事?”
她一动,乔安马上睁开眼,跟着坐起。
那个专家跑过来,对乔安左看右看,还照瞳孔,之后又拉开公文箱架起一部小小仪器,用电极搭在乔安脑部收集数据。
而后脸色严肃地摇摇头。
炳尔急了,“怎么?”
“最多恢复到七岁儿童的智商。”
“可他是……”
“我明白,但现在他脑中一片空白,连吃喝拉撒都要人服侍,明显是婴儿状态。他不能再工作了。哈尔,我知道你和他一向亲厚,可这是没办法的事,放弃他吧。”专家滔滔不绝说了一长串。
陈思接口,“我会照顾他的,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我一样爱他。”
炳尔脸色惨痛,左右为难,不死心地哀求:“道尔,能不能再想想办法?”
那专家叹出一口气,“哈尔,我很遗憾。”
炳尔惨然地叹了一口气,转向陈思:“请你照顾他,我会将他的财产托律师转过来,请好好照顾他。”
“可是,不带他回去不会有问题吗?”汤尼有异议,“他毕竟知道好多机密。”
炳尔满腔悲愤都发地在他身上:“住口,他这个样子还能泄什么秘?我说了就算。”
道尔教授拍拍他的肩,无言地安抚他。
“道尔,回去还麻烦你写个报告。”哈尔气势颓了下来,看来仿佛一下老了十岁,脸直挂下来。
“没问题。哈尔,节哀顺变。”道尔教授搭住他的肩,“再说乔安这样子也不算坏结果了,至少他还能恢复到七岁的智力。”
走出门前,道尔教授又回头:“对了,以后可以不用住院了,带他回他熟悉的地方比较好照顾,在陌生的环境中他会紧抓着熟人不放。”
“好,明天就带他出院。”陈思温柔地轻抚他的发,“安,没事了,睡吧,明天我们回家了。”
天亮后,我召杜兰来,替乔安办出院,送到陈思家,安置好,我累得几乎瘫下来,连忙要回去睡觉,杜兰则精神奕奕,打算再陪陈思一下,才出去吃饭逛街。
我回到家,在电梯已经昏昏欲睡,走到家门口,看见杜兰门外站着一个人。
“古阳?”我吃一惊,“乐凡呢?”
“他大概手术没好,对了,你可有杜兰家钥匙,我现在一没钱二没异能,连电话都没法打。”他苦哈哈。
我笑出来,由包里掏出杜兰的钥匙,交给他,同时用手机通知了杜兰,又找出自己的钥匙开了门后,将钥匙放在古阳那儿,关照:“乐凡来了,给他,叫他进来。”
而后,我走进屋往床上一倒就人事不知了。
直到睡足了,我爬起来,淋浴梳洗,边想乐凡可会在杜兰那儿?不,不可能,那就是还没回来?!
我悚然一惊,立刻匆匆洗好套上衣服去找杜兰。
一进杜兰家,见杜兰正同古阳面有忧色地在书房中讨论着什么,我立时明白我猜测的不假,否则他们现在肯定仍在卧室,哪会呆在书房。
杜兰、古阳同时望向我。
“乐凡怎么了?他出事了是不是?”我声音打颤双足发软,站都站不稳。
迸阳一脸忧色:“恐怕不大好。”
我一呆,见杜兰迎过来,才觉得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待醒来,觉得人中刺痛,尽力睁开眼,看见的是杜兰忧心的脸色。
我回一个笑:“没事,给我泡杯糖水,我是饿晕的。”
杜兰给我去泡了杯浓浓的甜牛女乃来,我一气灌下去,晕眩感消失,坐起身来。
“古阳,把情况说一下。”我强制自己镇定。
迸阳忧心仲忡,“星联和我们母星都不肯放人。”
“是不是轮番劝他改主意?”我想一想。
“是。”杜兰又泡来一杯甜牛女乃。
“因为,按我们那儿年龄,我已四百多岁了,乐凡只有一百多,比我年轻的多,正是最有前途,最能立功的前期阶段,他们当然不舍得让他离开,而且是移民到低等星球。”
“那除了劝说呢?还会有什么手段?”我的心逐渐定下来,因为那些人想必不会动什么坏脑筋。
“其它方法也没有,我们那儿是个极端重视自我意识的地方,但我们这次的要求形同自杀,我是无所谓,反正也只有几十年寿命,换得地球上的几十年也一样,可乐凡,他们怎么也不会肯的,现在怕是僵住了。”
我笑笑,“那你看哪边会赢?”
“乐凡当然意志坚定,而且因为我们的母艇上是按大家脑波行事,所以若乐凡不是心甘情愿要回航,母艇是不会回航的。”古阳脸皱着。
我知道还有下文,但是。
丙然:“最麻烦的是这次BH星人和我们同行。”
我“唉呀”一声,“他们若在手术中动手脚,改由BH星人清洗他思维岂不是……”我吓得窒住。
迸阳接一句:“我就怕这个。”
我双手发抖,牛女乃杯砸到我膝头,浑然不觉痛,“怎么办,怎么办?”
杜兰一手拉起杯子,握住我手:“别担心,乐凡不可能那么轻易忘了你,你要相信他,也要相信你们之间的爱情。”
我自知现在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等,可这是第一次,我镇定不下来。
再大的意志力也没用,遇上了真正恐惧的事,谁镇定得下来?
而且,我转向古阳:“乐凡在星联地位超群,是所有人的榜样吧?”
迸阳苦笑,点头,“连这你也猜到了。”
“他们也怕其他人效尤,会一起来地球一探究竟吧?”我点点头,“这是很自然的。你们又不说谎,回去大家问起来,自然照实说。大家会想连乐凡也被地球吸引了,那必然有不凡之处,会一窝蜂地下来。”
“那倒未必,不一定有时间,只是影响会很不好。”古阳忧虑更甚。
我甩甩头,站起身,“不用担心,我相信他。你以为地球人坏毛病这么多,为什么还未灭绝的?那是我们有爱情和希望。”摆摆手,我回家了。
第九章
一到自己的地方,我的脸沉了下来,刚刚那句话当然是安慰古阳、杜兰的。
我哪来那么大信心!
爱情同高科技大战?
谁也说不准哪边会赢。
不过我当然在爱情那一边下注,因为那是我的爱情。
可令我惶恐的是不但输赢难料,连几时揭盅都不晓得,你说惨不惨。
如果乐凡出现在我面前,那即是说我赢,可我输呢?什么时候能知道?
我脑子里反复思忖着这些问题,乐凡如果被清洗了思维,忘了我这个人,那自然不会再有信息给我,对啊,乐凡不是说过杜兰的电脑改装过了,可以和上面互通信息吗?可他若忘了我这回事,又怎么再会有信息给我?那些外星人可不见得有那么好心告诉我一声。我握紧了手,太不公平了,就因为地球是低等星,就认为我们一无可取之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