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我,让我好好照顾你的后半辈子。”他深情地注视她。
“你没中风?”她终于自喉间迸出四个字。
他笑着摇摇头。
“你竟然骗我?”她一怒,甩掉他的手就往门外冲,不息杨秋苓和褚群毅竟笑嘻嘻地站在门口,她的脸倏而红成一片。
“你们俩……你们二人合谋?简直太可恶!太过分了!”
秋苓一脸得意地凑近母亲。“妈,比起你假装胃癌伤透女儿心的行为要高尚得多吧?”
迸慈云顿时哑口无言,忙看向褚群毅。
他搔搔头,腼腆地解释:“妈,秋苓全都知道了。”
她听了,颓然地靠着墙。
杨秋苓乘机对母亲说项:“妈,伍伯伯待你多好,咱们可是心知肚明,你是不是也该好好报答他呢?我建议你最好‘以身相许’,也让失怙多年的我可以享受父爱的温暖。”
她对母亲眨眨眼,并将她往伍风面前一推。“爸,我就把妈交给你喽!”
站在伍风床侧,一张脸胀得通红的古慈云又羞又怒地瞪视女儿。
“别瞪我,就这么办!我可以原谅你对我的欺骗。而且,你们俩男有情女有意,还磨蹭什么?”杨秋苓双手一摊,耸耸肩便拉着褚群毅掩上房门。
二人在互望一眼后,忍俊许久的笑意终于大剌剌地响遍长廊。
褚群毅在办公室里愉快地哼着歌,眼睛不时瞟瞟墙上的时钟,渴望时针和分针快速走到五点半。
今天是他和秋苓结婚半年的纪念日,他打算对她坦白隐藏多年的情意。这下绝不再用任何暗示性语句,他要真实地说出“我爱你”三个字,向她细数这十年来的丝丝情意,爱怨嗔痴。要她确切明白他的心,不许再有逃避和搪塞,要与她心坦诚相对,白头到老。
他又瞄了时钟一眼。唉!是谁说“时光飞逝”、“岁月如梭”来着?简直是老牛拉车嘛!他泄气地来回踱步,终于,再也按捺不住,他拿起衣架上的外套疾步往“霓裳”奔驰而去。
街上人群依旧熙攘,他在经过秋苓最爱的咖啡馆时,忆起她爱极了的黑森林蛋糕,于是转身走入店中。
“欢迎光临!”服务员亲切有劲地喊道。
“麻烦,三块黑森林蛋糕外带。”
“好的,请稍候。”服务员轻巧地打开橱柜拿取蛋糕。
他在等待的空隙举目四望,竟撞见一个熟悉的侧影。
秋苓!
她怎么会在这儿呢?八成是咖啡瘾又犯了!他笑嘻嘻地准备朝她而去时,却被人捷足先登,另一扇门走进一个男子,他坐入秋苓对面的椅中。
是陈斌。
他浑身一颤,寒意从心中不断地窜冒,脑海也一片空白。
“先生,你的蛋糕好了。”
茫茫然地付过钱后,茫茫然来到街上。他觉得愉悦的心曲都嘎然而止了。空气似乎愈来愈稀薄,而他的心跳也愈来愈缓慢。
他们为何又碰面?不期而遇吗?不,该是约好的,因为秋苓端坐着等他的到来。但是,她曾说永生永世不再见他的,若再见也当他是陌路人。这会儿却相约在咖啡馆!莫非旧情复燃?不,这不是秋苓惯有的处事作风。但这阵子秋苓对他的依赖和妥协一反常态,尤其在得知母亲胃癌的真相后并没有急急搬出他的寓所,这虽令他百思不解,却又让他欣喜异常。
然而,她和陈斌究竟为何而会?看两人的面色颇为凝重,难道……不,别告诉我他像大多数的已婚男士,习于找昔日的女友大吐苦水,诉说婚姻生活的不美满,希冀在女友处获得温暖甚至重续前缘。不,不会的。
可是,这念头怎就像发了芽似地在心上植根生长,渐次茁壮呢?
不知不觉中,他已来到“霓裳”,门才推开就听得筱筱急急的呼喊声。
“褚大哥,我打电话到公司时,你已经出门了!她迎向前去,表情焦急。
群毅扬起笑脸说:“现在不是更好?可以当面跟我说了。”他将蛋糕递给筱筱。“黑森林,记得留一块给秋苓。”
“谢谢褚大哥,可是苓姊不在。”
“没关系,我等她。我们约好一块吃饭。”他在椅中坐下。
我就是要打电话告诉你这件事。苓姊要我通知你,她临时有急事,今晚不能和你吃饭,也不会再回公司了。”
“她不回公司?”他挑高双眉,想起咖啡馆的景象。
“嗯!”筱筱肯定地回答。
“那好吧!我只好回家喽!”他将杂志放好,起身又说:“把蛋糕吃完,否则就不新鲜了。我走了,ByeBye!!”他扬扬手,转身离去。
原来,他还是输了。八年前,他输给陈斌虽是满心不服,但是他认命;八年后,他竟然还输给他,在他冠上已婚身份的现在!
唉!在秋苓心中,无论时空如何转换,世事如何变化,他永远位居第二,永远不及陈斌来得重要,呵呵呵呵呵。
不知何故,眼前渐渐模糊一片。
杨秋苓拖着一身疲惫缓步回到褚群毅的家中。一进门,只见屋里漆黑一片,群毅还没回来吗?她正兀自纳闷时,左手已寻着开关,轻按之后立见光明。
褚群毅独坐在客厅,手捧一只玻璃酒杯,杯里盛着透明液体和柠檬切片。
“回来了?”他头也不回地出声。
“嗯!怎么不开灯呢?”她迳自往房间走去。“这么晚还不睡?”
他望着墙上的时钟,十二点五十分,原来他已经呆坐了这么久。她和陈斌去了哪里?聊什么聊到这么晚才回来?互诉旧情?计划将来?真的吗?他模着口袋里那只蓝色绒布硬盒,或者他亦给她一只当年未曾相予的婚戒。他没有头绪,举起手,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你有心事?”不知何时她已端了杯咖啡来到他的身旁坐下,语带关心地问:“公司有烦人的问题吗?”
他回头看她,浅浅一笑。“何以见得一定是公事?也许我烦的是私事。”
“是吗?要不要说来听听?我或许帮得上忙。况且,吐吐苦水也是好的,耳朵借你。”她啜了口咖啡。
他失笑地摇头。能问你为什么要和陈斌碰面吗?能追问在你心中我究竟算什么吗?
“你今天碰到什么紧急事?”让你耗得这么晚。难缠的客户?”他的语气淡淡。
“没什么,只是一个成衣制造商。”她抬起头。“对不起,我失约了。你晚上吃了什么?”
成衣制造商?陈斌何时从汽车大亨摇身一变为服装界钜子?他听见阵阵碎裂声来自胸臆。
“在巷口吃了碗面。”他信口胡诌,抬手拍拍她的头。“夜深了,喝完咖啡早点休息。”他正准备起身时,她拉住他的手。
“你真的在烦私情吗?”她的眼睛带着不知名的波光。
“我瞎扯的。”他坐了下来,轻轻抚着她的发。“怎么了?”
她倾身将头倚偎在他的胸襟之中。“没有,我只是觉得好累、好累,陪我坐下好吗?”她悄悄地闭上了眼睛。
他调整好自己和她的姿势,轻轻拍着她的肩头。这样的日子他能忍受多久?伴着心爱的人,却只能被动地等待,等她伸手向他寻求温暖?等她脆弱时向他企索力量?或者,他该问这样的日子还有几天呢?她就快奔向陈斌的臂膀了,不管当年他是如何绝情绝义地背弃她!当然,也不会在乎他多年来如何地深情守候。
心,真的死了。他累了,他也需要好好的休息了。
想起一首歌——
我们之间没有延伸的关系
没有相互占有的权利
只在黎明混着夜色时
才有浅浅重叠的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