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那我们明天也去吃吃看!”褚群毅兴高采烈地接道,因为他也是麻辣锅的爱好者。
“好啊,你妈一定会很高兴。那天她可是吃得眉飞色舞,还直嚷着意犹未尽呢……”他想起她开心的模样,忍不住微笑起来。
“伍伯伯,我妈根本没得什么胃癌,是不是?”杨秋苓突然冒出一句,然而语气中丝毫不见情绪的反应。
只见两个大男人在瞬间噤住了声,半晌答不出话来。
“胃癌……这……秋苓……我……”好不容易,伍风开了口,但是被人捉住小辫子的滋味可真是难堪,尽避他极力想自圆其说,可是他的嘴巴却不听使唤,脸色也倏地刷白。
“伍伯伯,你还是告诉我实话吧!妈的胃癌究竟是怎么回事?”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张口结舌、手足无措的模样。
一旁的褚群毅见状,知道自己不得不开口了。“让我来告诉你吧!”他说。
然而此话一出,杨秋苓的错愕表情让他好生后悔,可是事到如今,他又能如何呢?于是,他赶忙自动解释:“我也前不久才知道的。”接着,他和伍风便交替着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一一道出。
“实在太过分了!”惊愕不已的秋苓在知晓事实后,不免一阵发泄。“她怎么这样对我?拿自己的生命要胁我结婚,甚至生子!简直把我的婚姻当儿戏!是谁口口声声说婚姻是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她竟然这样草率决定我的终生幸福!太幼稚了,怎么可以让我担心受怕,难道她不知道她是我最亲爱的人?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原本气得面红耳赤,说得激昂愤慨的杨秋苓,到最后已然哽咽哭泣。
“乖,你别哭。至少知道妈是平安的,这不是很棒吗?”褚群毅搂着她轻声低哄。
“都是我不好,不该帮着她骗你。”伍风羞赧地低垂双眸。
“你瞧你,让伍伯伯也伤心了。听话,别哭了。”褚群毅抬起手,为她轻拭泪痕。
她对他点点头,转头对伍风说道:“伍伯伯,你别自责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这全是我妈的错,我知道你一定很为难,我了解我妈,只要是她决定要做的事,她会用尽任何手段和方法,不达目的誓不终止,谁也无法拦阻的。我想你一定被她整得很惨吧?”
“秋苓,是我太纵容你妈,让她为所欲为。”
“伍伯伯,你别这样。你对妈这么好,我感激都来不及了!”她急急握住伍风的手。
“秋苓,你不怪我就好。其实我知道你妈真的是为你好,只是用错方法,别怪她了,体谅她的苦心吧!”他轻轻拍了下她的手。
“伍伯伯,我妈让你陷入这么尴尬的处境,你还替她说话。你——”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爱吧!圣经上说: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凡事包容、凡事相信——
“伍伯伯,你深爱着妈吧?”群毅问得恳切真诚。
秋苓看他一眼,心中满是欢喜,两人还真是心有灵犀。
伍风只是笑,含着幸福,还带着无奈。
“伍伯伯,我可是想叫你一声‘爸爸’想很久了。如我们上次跟你提的,和妈结婚吧!除非你不爱她。”秋苓迟疑地望着伍风。
他微笑地摇摇头。
“既然不是不爱,那你还犹豫什么?”褚群毅赶忙接腔。
伍风看着眼前张着疑问双眼的璧人。“形式有那么重要吗?我倒挺喜欢目前的生活方式,很满足、很开心。”
秋苓讶异地看著他,这是他的想法吗?这是他在母亲离开台北之后,仍央求与她同住的原因吗?
伍风跌入思潮中。
他不想吗?不,他想。他想将她紧紧握住,不愿再失去她。
“伍伯伯!”秋苓见伍风双眉拢聚,不禁心痛地低呼:好一个为情所困的男子!这样的神情令她动容,而且带点熟稔。不经意,她的眼光一瞥,望见群毅的面容竟和伍风如出一辙——他也为情所困吗?是谁困住他?会是我吗?
沉默许久的伍风终于开口。“我也不瞒你们,我是担心倘使贸然提出结婚后,发现她根本不愿意嫁给我,这会破坏目前的和谐状况的,我没勇气赌。你们就别再为我们担心了。”
秋苓和群毅相互对望,眼中尽是无奈的波光。
第九章
“唉!”古慈云走出屋子,在庭园里伸了伸懒腰。
南台湾的太阳完全不理会严冬的冷酷,依旧放肆地大展热力。
她微眯了双眼,心中喃喃地抱怨。“好好的星期假日,开什么医学研讨会嘛!还大老远跑到台北去开!唉,伍风不在还真无聊。”她缓缓地转动四肢做起柔软体操。
咦?什么声音?她侧耳倾听后急忙奔向屋里。
“喂!”拿起电话,她微喘的声音听来抖抖颤颤。
“妈,不好了!”话筒那端,杨秋苓欲哭的声音沙沙哑哑。“刚刚医院通知我,伍伯伯开会开到一半突然中风了,现在正在急救!”
“你说什么?伍风他——他中风了?”听筒似乎在瞬间有了千斤的重量,令古慈云无力握稳。
“妈,你快点上来台北一趟,院方说情况很严重,恐怕——”她的声音哽咽得无法言语。
“我——我马上赶去!马上!”她慌张地挂断电话,急忙奔回卧房收拾细软。
“不会的,他不会有事的。”她不断地喃喃自语。“他不会撇下我的,不会的!”
她不敢去想“失去”的痛苦,但倏而流下的泪又提醒她心中其实是惧怕的。
“不,他不会有事!”
她抹干了泪,力图振作,三两下便将随身物带齐,然后迈着微颤的步子出发前往台北。
一路上,她无助地对着上苍不停祈祷。“老天哪,你得有眼呀!”说着说着,泪又淌下了。
台北的天空乌云密布,霪雨霏霏。古慈云直奔医院。院中白苍苍的景象和屋外的灰黑相较,显得极为刺目。
在柜台问了病房位置后,她连等电梯的时间都不愿浪费,立即奔往楼梯,如焚地小跑攀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古慈云终于见到长廊椅中那一对熟悉的人影——杨秋苓和褚群毅。
“你伍伯伯怎么样了?”她来到他们身旁突然一问,不住喘着气。
“妈!你来啦?”三双忧惧的眼眸相互对望。秋苓拍抚母亲背脊,说道:“你自己进去看吧!伍伯伯还没醒。”她指着前方一扇标着“六○五”的白色房门。
迸慈云盯着门板发了一会儿愣,半晌才徐步挪移,每一步都沉重得令她难以负荷。
她抖着手转动门把,轻轻推门而入。伍风双眼紧闭,身上插满了仪器导管。
她立即握住他的手,轻趴在床沿唤他:“伍风!”在这一声低喊之后竟是止不住的泪,一颗颗成串地泉涌而出。
“你一定要加油,千万不能倒下来。我们好不容易才相聚,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我!不能!,”她觉得肝肠寸断,泣不成声。“我不许!你听到……没有?我不许你再走出我的生命!没有你,叫我……怎么活得下去……你给我醒来!醒来……”
“嫁给我。”一个轻柔的声音,细细飘飞在空气中。
她没有发觉,她的、心思都让恐惧填满了。只仍不住地掉泪,身体持续抽动。
“嫁给我。”轻柔的语气不变,音量却加重了些。
听见了!缓缓地,她张着迷惘的双眼,不管满布的泪痕抬头一看——
伍风正微笑地对她眨眼睛,继而起身向前握住她的手。“慈云,让我们结婚吧!”
她睁大瞳眸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