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已然留下一片焦痕的衬衫,双眉不禁紧蹙。“没有啊!”看来,得替群毅再买一件了。
“没有?不会吧!莫非——”她贼贼地笑着。
“莫非什么?”她连头都没抬,放下了手中那一件“失败的作品”,拿起另件衬衫。
“莫非是在回忆昨夜春宵……”古慈云极为暧昧地看着她。
“什么?妈……哎哟!”一个不慎,她的手被烫到了,她连忙将碰到熨斗的手指含入嘴中。
迸慈云立即起身,替她将熨斗立于一旁,并且拉她在沙发上坐下,好察看她的手。
“你啊!老是这么粗心大意!”语气又气又怜。
她缩回了手,心头在意的仍是方才母亲的暖昧之语。“妈,你刚说什么?”一边轻抚着起泡的手指。
“没听见就算了!”她闷闷地说道,继而眼睛一亮。“秋苓,你和群毅打算什么时候才让我抱孙子?”
她一听,不由得惊讶得跳离了沙发。“孙子?”这两个字让她杏眼圆睁,声音也抖颤起来。
“干么?我问这个有什么不对吗?”古慈云给了她一个大白眼。“你应该知道高龄产妇的危险性有多高,应该尽早计划才是。”
“呃,这个……”她嗫嚅着,不知该如何启口。
“拜托,这又不是多困难的事情,瞧你刚刚笑得一脸幸福的样子,可见你们的‘春宵’不错嘛!”
“妈——”她的脸胀成一片赭红。“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咱们心知肚明。我现在是用很严肃、很认真的心情在跟你谈这件事,不要让我失望,让一个老人家伤心而死是很不孝的……”
“死?”杨秋苓的内心不断重复着这个字眼。
迸慈云看着女儿越趋沉重的脸,心中却是得意万分。“你和群毅商量一下,可别让我死的时候,连个送行的孙子都没有,那可是很没面子的,知道吗?我去补个回笼觉,不用叫我吃午饭了。”说毕,便转身回房去了。
杨秋苓缓缓坐进沙发,怔怔地想着母亲的话。
“伤心而死”、“很没面子”、这是什么歪理?可是“死”?唉!她该怎么办呢?她总不能再为母亲生个孩子吧?她觉得自己真的被困住了……
“秋苓!”褚群毅抚着她的肩。“秋苓!你怎么啦?”他看向她纠结的眉心。
她抬头一见来人是他,二话不说便倾身往他肩上靠了过去。
他轻拍她的背。“怎么了?”语气中满是疼惜怜爱。
“唉!妈刚跟我说……”这……这教她怎么说得出口?
“说什么?”他多希望可以永远这样搂着她。他抚着她的发,轻轻柔柔的。
“她……她问我们……什么时候……生孩子……”她红着脸,还是嗫嚅着把话说出了口。
“孩子?”他停住手上的动作,继而扬起一抹淘气的笑容。“没问题!”
她闻言,立即离开他的怀抱。“群毅——”脸上的红晕直延至耳根。
他笑着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我是说我的健康没问题。”
她瞪了他一眼,嘟起双唇。“人家都快烦死了,你还有心情说笑。”
“好啦!这有什么好烦的?你就告诉她,我们不打算生孩子,不就成了?”
“你不想生孩子?”她惊慌地叫出声。
他闻言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她纳闷地看着他。
他仍在笑,笑得眉飞色舞。
“你到底在笑什么?”她忍不住伸手轻打他,可是他仍然笑不可抑。“群毅!”最后,她只得厉声阻止他。
终于,他止住了笑,可是发出的声音仍然不稳。“你问得好像是你想和我生孩子,而我不愿意似的。”他笑迷迷地直盯着她。
瞬间,她整张脸红得像只苹果,低下头,她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而他对于她的表现真的是乐到心坎里了。她有想过要为他生个孩子吗?呵呵呵呵呵,太完美了。
他握着她的手,眼中满是温柔。“我想生孩子,而且——想和我深爱的女人生一大群孩子。”
“哦!”不知为什么,她的心微微地感到被扯痛。
他偏头想了想,突然冒出一句:“你觉得妈和伍伯伯之间的感情如何?”
“你怎会想到问起这件事?”她有些惊讶。
“为了要转移妈的注意力呀!”他解释道:“如果他们两人情投意合,我们就可以充当月老为他们牵红线,而如此一来,妈也就不会有什么闲功夫管我们生不生孩子了……”
看着他自以为聪明的高兴模样,她不由得摇头苦笑。“他们俩本来就是一对恋人哪,当年没能携手共度一生,一直就是他们心中的遗憾。可是,你别忘记,妈得了胃癌,还有多少日子都还是个未知数呢……”
“她才没有——”他月兑口而出,却又及时住了口。
她有些不解地看他一眼。
“呃,我是说,也许你该问问伍伯伯的意思,或许他愿意一偿当年宿愿……”
他连忙找话圆谎。
“但是——”
“别但是了,你怎么知道妈的病一定不会好?现在医学如此进步,说不定会有奇迹出现呢!。”
“是吗?”她可没有他那么乐观。
“总得试一试嘛!”他认真地说道:“还是你要我去跟伍伯伯提?”
她又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跟他说好了。”
“好吧,那就别多想了。”话才刚说完,突然,就有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响起。
杨秋苓立刻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褚群毅只好拍拍自己的肚子,湎腆地笑骂:“真是不争气!”
“来吧!开饭了!”她拉起他的手,笑着往厨房走去。
伍风坐在客厅里啜着甘醇的乌龙茶,一边心满意足地对着一旁看电视的古慈云说道:“秋苓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她那道‘佛跳墙’简直和你做的不相上下。”
迸慈云没有看他,一双大眼仍目不转睛地盯着萤光幕。“以她的水准来说,的确是不错了啦,不过要跟我比嘛,那可还差得远呢!”
“什么还差得远?”褚群毅正巧端着水果走进客厅。他将水果置于桌面,大剌剌地坐了下来。
“是啊,你们在聊些什么?”随后走进的杨秋苓也挨着他身边坐下。
“没什么、没什么!”古慈云一见他们小俩口进来,立刻转移话题。“我只不过是在数落伍风,他这个做长辈的,也应该关心关心你们的事情嘛!”
“我们的事情?”两个年轻人面面相觑,不知古慈云葫芦里卖了什么药,而伍风更是丈二金刚模不着脑袋,一时“雾煞煞”起来。
“是呀!”在吃了片水果后,古慈云又继续发表她的高论。“他这个当医生的,应该让秋苓早点明白当高龄产妇的危险性有多高,也好建议她该如何及早拟定生育计划,做好一切怀胎生子该有的心理准备呀!哎,不是我在说,他实在太不关心你们了……”
“妈,你怎么这么说话?”杨秋苓唯恐伍风感到难堪,连忙低声斥责,同时,也为着母亲再度提到这个“敏感”问题而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咦,我这么说有什么不对吗?”古慈云一脸无辜的模样。“伍风,你说我有说错什么吗?”她直盯着他胀红的脸。
正当杨秋苓再想说些什么时,却看见伍风紧急制止的手势,连褚群毅也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她噤声。她只得暂且压抑住满腔的不悦,忍住了想要说出口的话。
“慈云,你没说错。但你忽略了一点,”伍风开口了。“群毅和秋苓都是成年人,早该有这方面的常识和认知,也许他们两人早已拟订了计划,我们做长辈的又何必多管闲事?只要适时地给予关心,让他们知道当他们有所需要的时候,我们总是在身边,这就足够了。而且我也相信,只要群毅和秋苓两人有任何关于医学方面的问题,他们一定会找我相询,因为他们知道我一定会在那里。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