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有如醍醐灌顶,徐冀忙振作起精神,“对!你说得对!我真老糊涂了!不到他家去看看怎知道事情可有转机?好!你们带路,我们现在就到易家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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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飞奔而来的一颗小弹珠直直撞进她怀里。
叫季乐撞得倒退了两、三步的初静揪紧了眉头,暗自平抚着被吓得差点乱了拍子的心跳,“怎么了?”
“哇!”埋在她怀里的季乐回她一记震耳欲聋的哭声。.
随后进门的叔康黑着脸,咬牙切齿地骂道:“那个死老太婆!有胆哪天夜里不要让我碰到她落单,不然我一定把她装进布袋里,丢她进汉水!”
“叔康,这是怎么回事?”
“还不都是那个吉家的死老太婆!”叔康气愤得高举握紧的拳头,一脸与人誓不两立的模样。“大姐,你不是要我陪小妹拿花瓶去还吉家吗?那个可恶的老女人不但不领情,还当着我们的面故意砸了我们拿去赔礼的花瓶,说什么她家随便一只瓶子都比我们拿去的值钱,叫我们要赔就赔得心甘情愿一点,别拿烂花瓶充数蒙混!”
“吉家嫂子当真这么说?”初静半垂着眼,脸上仍是一片波澜不兴的平和。
见大姐没如他预期般的生起气来,叔康以为自己说得还不够精采,忙加油添醋道:“还不只呢!那老太婆自己把花瓶砸破也就算了,还叫我们得负责把花瓶碎片捡干净,说这是我们带去的,就要我们自己带回来!”
“那你们帮她捡了吗?”初静轻抚着小妹哭得一头一颤的小身子。
“没……没有……”季乐抽抽噎噎地说。
误解了大姐意思的叔康忿忿不平地嚷道:“大姐,你该不会真要我们帮她捡吧?那是她打破的耶!”
“我不是那个意思。”初静笑道。
眼拙得完全看不出她眼里的冷光寒意,叔康只看得懂她正笑得灿烂,“大姐!我们被欺负,你还笑得那么开心?”
“开心?”初静无辜地模模嘴角,“我有吗?”
“怎没有?”叔康指着地笑得如弯月般的唇,“你明明就在笑嘛!”
为避免小弟的执意追究,初静抿住双唇,不让嘴角有一丝上扬的痕迹,“你看错了。”
“我哪有——”
“失礼了,请问这里是易家吗?”陌生的声音打断叔康进一步的指控。
初静三姐弟不约而同地往声音来源望去,只见三、四个劲装打扮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来到门口。
,叔康直觉反应地跨前一大步,将大姐和小妹挡在身后。“你们要干什么?”他眼神、语气里尽是浓浓的防备。
虽说这儿年官府已不像当初那般对他们姐弟四人穷追不舍,可是躲惯官府的他一遇上陌生人,还是会显得格外紧绷。
“小兄弟,我们没恶意的。”只见其中一名六旬上下,看来有点面熟的老头走上前来。“小兄弟,你还记得我吗?”
叔康皱眉,“我记得你?你是……啊!”终于回想起来的他一脸诧异地指着徐冀,“你是那个马场的主人徐当家嘛!”
“是啊!你师父在家吗?”
没空搭理他的问题,叔康关心的是他为何会出现在瀣村的问题。“你怎么知道这儿?”
“我们是跟着你们的马蹄印才找到这里的。”徐冀据实以告。
“马蹄印?”叔康蹙眉。
徐冀点头道:“咱们是以驯马、养马为生的,要追踪马匹并非难事。”
“是吗?”叔康还是存有几分怀疑,不过既然他人都已经跟来家里,再怀疑也算多余,于是转开话题,“我师父不是都说没法帮你了,你还来?”
“小兄弟,老夫就只有骅儿这么一个儿子,你就算是同情同情我,帮我再劝劝你师父,好吗?”
“不好!”叔康二话不说地拒绝。
“这……”徐冀被拒绝得有点难堪,只好转向寻求易开封其他家人的支持,“小兄弟,在你身后的是?”
“你要干嘛?”叔康故作凶狠道。
“我没恶意!”徐冀诚恳地声明。“不知道小兄弟后面那位可是易大侠的夫人?”况着他探头想偷觑叔康身后的初静——
这一瞧,瞧得徐冀是张口结舌地瞠大了眼。
“你是?”那似曾相识的清丽容颜迅速在他脑海里转了一圈,霍地,他眼睛一亮,“你是景——”接下来的“榕”字在他猛然警觉下打住。
强抑住心头的亢奋,他谨慎地回头吩咐属下道:
“你们先退出去看住马儿,待会儿有事我再唤你们进来。”
几个大汉听他一吩嘱,立刻乖乖地退出门口,走到十几步远,马儿停仁的竹篱门外。
确定门外的人听不到屋内谈话,徐冀这才敢让激动的情绪外露。“景榕,你是景榕!”
“徐伯,好久不见。”原本不打算认人的初静暗叹口气,却也只得乖乖推开小弟站出来,笑脸迎向徐冀。
叔康瞧他们两人似乎是熟识,忙插嘴问;“大姐,你们认识?”
“大姐?”徐冀看看叔康,又再回头看看初静,满头雾水的问;“景榕,这是?”
初静转头一手拉住小弟,一手拉着小妹,为徐冀介绍道:“徐伯,这是景柽和景娴,您还有印象吧?”
“景柽?景娴?”徐冀一脸的难以置信,“他们就是当年还小不隆咚的景柽和景娴?”
“叔康、季乐,快叫徐伯。”她拍拍弟妹。
“徐伯!”至今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季乐听话地喊人。
“徐伯?”叔康怪叫道:“大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人以前是见过他们吗?
“也难怪你不记得。”徐冀露出这几天来的第一个笑容。“我上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也才三岁,景娴那时都还窝在你爹怀里呢!”说着再仔细瞧瞧眼前几乎已快和他一般高的少年,喜悦里多了份欣慰。“没想到你现在都这么大罗!”.“呃……徐伯认识我爹?”有点受不了他关爱眼神的叔康别扭地址动嘴角。
“徐伯是爹生前的至交。”初静为他解释道。
徐冀愕然,“生前?景榕,你是说涑民兄已经……已经过身了?”涑民是初静他爹朱常浦的字。
“嗯,爹已在五年前去世。”
难以承受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徐冀眼前一黑。“是……是因为官府的缘故吗?”
他问得有所保留,可初静听得明白。“不是的。爹是因常年奔波导致体虚气弱,加上一时的风寒,身子禁不住,在病中过世的。”
知道老友不是死于非命,徐冀心中的大石方才落了地。“那景中呢?怎么没看到他?”
听他问及大哥,叔康答道:“大哥下田去了。”
“下田?”徐冀再次受到震撼,“景申下田?这……景榕,你怎么让景申去下田?”
在他观念里,书香门第就是书香门第,即使家道中落,做晚辈的还是要谨守家族的尊严,再穷再苦,也不能真去下田劳碌啊!尤其朱家是何等人家?好歹也算是堂堂皇族子弟,怎能自甘堕落到这程度?
他的难以苟同初静很能理解,当初他们跟爹由吴兴逃到赣南落脚时,她就已为这问题跟爹吵过不少次,因此应付起来驾轻就熟。
她一个轻笑,“徐伯,今非昔比,江山已易主,我们早就不是宗室皇族,没有了来自皇家的年俸,且朱家子弟不得屈为异族家臣,如果不向现实低头,我们赖何为生?”
被驳得无话可说的徐冀咬了咬牙,面色凝重地环颐下他们所生活的这间屋子。虽说在他看来这屋子仍是稍嫌简陋,可是高梁厚壁,建得相当坚固,加上采光通风都好,整个环境干干净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