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们在读书咧?”门口突然传来武大娘宏亮声音,打断了两兄弟的僵持。
“大娘。”
“唉!”武大娘应了声,一双眼溜了厅里一圈,“晴女圭女圭呢?”
“在里头睡着呢!”武大娘的突然来访让原本打算欣赏两个笨弟弟演出兄弟板墙戏码的初静暗叫一声可惜,不过还是随即挂上了温和笑容,起身招呼道:“大姐坐啊!”
武大娘甩手道:“你坐吧,都自己人了还这么客气?”说着大咧咧地往季乐身旁一坐。“小季乐在读些什么啊?”她探头颅向季乐手中捧着的蓝皮书,“道德经?怎么在读这个?叔康你呢?三国志?”她看得嘴都歪了。
瞧出她的不以为然,初静不以为意地一笑,“读这些书有什么不对吗?”
武大娘正色道:“这些书不是不好,只是现在要考功名应科举,最重要的可是四书五经,你让叔康他们读这些杂书,难道真的不想让他们去应科考吗?’’说着她看向亚平,“你看亚平都十六了,要是我那几个儿子能有亚平的一半资质,我早就绑他们上考场了!”
初静浅浅一笑,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地说:“亚平若真去考,能不能考中还是个问题呢!对了,大姐来有什么事吗?”
叫她的问题给带开了话题,武大娘这才想起她一早来的目的,“韧静,你晓不晓得前天你家开封在街上做了什么好事?”
“开封怎么了?”前天?那不就是他回来的那一天?
“还怎么了?你家开封前天在街上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抓了几个街上大婶当米袋甩,吓得她们当街屁滚尿流,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今儿个我到街上去,人人都在骂你家开封呢!”.
初静乍听也是吓了一跳,“有这回事?”
“怎没这回事?”武大娘挑眉,“当时你家这三个小毛头都在场,不信你问!”
她话还没说完,亚平三兄妹已经先心虚地低下头去不敢看她。
初静见他们这模样,不用问也知道了武大娘所言不虚。
她半垂下眼,心思在转瞬间已转了几转。
武大娘瞧她低头不语似是在为她丈夫的事难过,赶忙改口道:“哎呀!其实这事没有多严重,你也别放心上,没事的。对了,初静,听我家官人说,开封已经答应要入伙一起开镖局了?”
等了半晌,初静才慢慢点头,“开封是答应了。”
嘴上说是开封答应,可事实却是她答应。
开封虽是一家之主,但管钱的却是她和亚平两姐弟。不过这是他们家的私事,没必要在他人面前说破。
武大娘抿抿嘴,“这事依你看,成是不成?”
“大姐怎么问我?做生意的事我不熟,大姐这—问,岂不是存心为难小妹?”
武大娘听她这么—推辞,两道哀怨的目光立即往她方向射去。“初静,你不当我是你大姐吗?”
“大姐怎么这么说?”
“不然的话,你干嘛把我当外人般客套?”武大娘皱眉道。
被指控得冤枉,初静忙道:“我哪有把大姐当外人?”
这话她可没说谎。武家夫妇对他们的好她知道,因此尽避对其他邻居可以心口不一,但对武大娘和武大爷,她却是在应对中多了几分真心。
“既然不当外人,那你就说说对开镖局这事的看法啊!”武大娘坚持要听听她的意见。
别人是否有同样的感觉她不知道,可是她是真的认为,和初静相处越久,就越能发觉她不简单的地方。
罢开始她也像大伙一样,以为初静真是如她外表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娇女敕柔弱,随便一件事就能惹得她泪眼汪汪。因此才会在她面前格外小心收敛,措词遣句也会用心斟酌。后来相处时日一久,她才隐约发现到,她所认识的初静与“真正”的初静,很可能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不同于她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大家闺秀或是小家碧玉,初静给人的感觉虽柔弱温良,可言谈举止却远较那些做作虚伪的闺阁秀女来得言之有物、落落大方,有时她甚至能在她眸子里捕捉到一闪而逝的锐利深沉。
而且最重要的是,当初开封携家带眷来到瀣村定居时,他们就只有这间屋子和一块两分田,可过了一年,开封就已筹得出钱买下后头山坡上的一块果园,再过一年,他趁隔壁洪家急需用钱时,买下洪家的七头牛与几十只鸡放养到果园里,今年三月初,他再买下紧邻他家田地的八分水田地。与易家没交情的人还真以为易家到现在还像刚搬来时那般的苦哈哈,可她却清楚得很,现下放眼桑树坡,别说是她家,就连吉家财产也比不上易家。
她绝不相信如初静所推说的,这些钱都是开封辛苦挣来的。一个庄稼汉一年能赚多少她又不是不晓得,开封就算拼死拼活也很难在这短短几年间挣到那些田产。
因此她不得不怀疑,这其间一定有人在帮开封管帐理财,如果她没猜错,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初静。
见她—脸不听她说便誓不罢休的固执,初静暗自叹了口气,“那么大姐要我说些什么呢?”
“什么啊?”武大娘侧头想想,最后决定道:“就我们管钱他们管人这方面来说说吧!”
她到现在还是不怎么放心丈夫他堂兄所招募来的那几个镖师。
被逼得难以再推托,初静只有乖乖为她一一分析。
★★★
这天下午,罕有外人到访的瀣村突然闯人了几个骑着骏马的陌生人。
“你们确定是这儿?”徐冀高踞马背,一双利眼环顾过四周。
眼前的小村落看来毫不起眼,实在让人很难相信一代大侠会选择在这种地方隐居。
“是的!他们的马蹄印的确是在进了这村子后才消失的,而且属下也已询问过村民,这村子里确实有户人家姓易,而男主人就叫易开封。”
徐冀闻言回头,“他成家了?”
“听说是三年前娶的妻,现在已有一个两岁大的女儿。”
“那他家中除了妻女外,还有其他家人吗?”
“他的妻子在婚后带了三个弟妹过来,其中两个男孩还破例被他收做徒弟。上次跟他路过咱们马场的,就是当中年纪较轻的那一个。”
徐冀点点头,“那他对他的妻女如何?”
“呃……”回话的人迟疑了下,“依照村民的说法,易开封似乎不是个好丈夫,也算不上是个好父亲。”
掩不住闻言后的诧异,徐冀瞪大了眼,“这怎么可能?”
易开封不像是个会亏待妻女的人啊!
“属下问了好几个村民,他们都说易开封有时候心情不好,就会虐打妻子,常常把她打得十天半个月都还下不了床,而且对待女儿就像对待条狗——”
“够了!”徐冀举手阻止他再继续说下去。
事情显然比他原先预料的还要棘手。
“尚若真如村民所说的,那就不妙了。”他不禁皱紧了眉头,脑海里突然闪过那时易开封对他徒弟的动辄怒目相向,现下一对照村民的说法……莫非这易开封真是表里不—的衣冠禽兽?
“老当家,”几个多少知道他计划的马师见他愁眉深锁,连忙安慰道:“这些都是我们听村民说的,事实并不见得就是如此啊!说不定村民是看他长相凶恶,所以就径自推断他必是个凶残之人。”。
徐冀叹了口气,“我也希望是如此,只是事出必有因,恐怕……”
“老当家,属下认为再多的揣测都比不上我们亲自走一趟来得正确,您老千万别因此而丧气,少主还等着您去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