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巧?”
“就这么巧!”胡大夫啜了口酒。“嘿!要不是这吴三桂山海关门一开,咱们米脂可成了帝王乡,是块龙地罗!”
武大爷也不禁感叹,“说得也是!与其给清狗管,咱们还不如拜闯王当皇帝!你们看看!”说着拉起背上的辫子,这像什么样啊?”
“说到这儿……”胡大夫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手搭住武大爷,一手扣着易开封,“你们记得不?十年前曾有一段时间,街头巷尾时常传着几个年轻侠士抗清的故事?”
“有这印象。”武大爷点头。
“老武,你还记不记得那几个侠土是姓啥名哈?”
武大爷挑挑眉,“好像是叫什么拳啊刀的,我记不清楚了。”
“那其中这刀是什么刀,你猜猜!”胡大夫显得神秘兮兮。
没啥耐心跟他批,武大爷不耐烦地甩甩手,“你就说吧,我懒得猜。”.
“是开封刀啊!老武,开封、开封,这可正巧是咱们开封的名啊!”说着胡大夫用力拍拍只顾着喝酒的易开封,“开封,你的名字除了是名城。也是名侠呢!”
武大爷忍不住笑道:“可惜此开封非彼开封,如果咱们开封真是那个开封,咱们镖局不就用不着请武师,只要开封一个人坐镇就够了嘛!”
说罢,两人迳自相视大笑,浑然不觉一旁黑着脸的易开封只顾着灌他的酒,压根没搭理过他们。
第五章
“哗啦!”兜头—盆冷水淋下。
易开封用力地甩着头,企图甩掉心里般据不去的烦闷。
“开封。”初静推开浴间的木门,捧着剃刀和布巾走了进来。“你要先剃发还是——”未尽的话消失在看清他落寞神情的瞬间。
仅在腰间围条长巾的他就坐在浴盆边的小矮凳上,垂着头、垮着肩,打散后的长发湿漉漉地垂散在肩背,一双茫然的眼里写着沮丧。
“开封?”她来到他身前。
他抬起头来,望着妻子满是担忧的小脸。
“怎么了?”她蹲了下来,小手轻抚上他脸边。
他抿着唇,一语不发地回望着她,心中一时百味杂陈。
四年前的那天早晨,她说是要为他缝制新衣,希望他能留下个一、两天,而他答应了她的要求。后来,一、两天成了三、四天,三、四天演变成五、六天,最后,他选择定居在她的隔壁,成为她和她三个弟妹的邻居。
起初,他是真的把她当成自家的妹子在照顾,而她也当他是大哥般尊敬,甚至那时亚平他们还都称呼他为“大叔”。要不是那一次意外,他很可能穷极一生也不敢亵渎她的美丽半分,更遑论是娶她为妻了。
“初静……”过度的压抑压沉了他的声音。
“嗯?”她温柔地为他拨开贴住鬓角的湿发。
“你……你会不会……会不会……”他问得好犹豫。
被他眼底的不确定揪疼了心,她柔声问:“会不会什么?”
他搁在膝上的拳头松了又紧,挣扎良久,最后还是将心中的疑虑问了出口:“你会不会后悔嫁给我?"
她闻言微怔了下,慢慢地,嘴角的浅笑抿去,原本抚模着他的小手抽离。
“初静?”她脸上浮现的疏离让他不由得一阵心慌。他是不是又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
一段长长的沉默后,她开口了,“你……,”第一个字才说出口,盈盈大眼里就浮出了一层波光,“你嫌弃我了?”她颤抖着问。
不知道为何自己的问题会让她产生那样的联想,他又急又慌地抓住她纤瘦的双臂,忙不迭地否认道:“你胡说什么?我怎会嫌弃你?”
她抬起头,氤氲的眼里有掩不住的难过,“如果不是嫌弃我,那你为什么这么问?”
她不实的指控让他差点跳起来,不满莫名其妙被冤枉,他一时控制不住地吼:“我嫌弃你什么了?”
他这一吼,吼下了她在眼眶里打转的泪。
“你哭什么?”他心疼地赶忙刚手拭去她淌落的串串泪水,浑然不觉自己过大的力道已在她柔女敕的脸颊上留下一道道红痕。
“你嫌弃我不是以清白之身嫁给你,对不对?”她咬着唇,眼底满是令人心疼的卑怯委屈。
他倒抽了口气,再大的不满全消失在她溢于言表的自卑自怜中。
“你别胡思乱想!”他倏地伸臂抱住了她,将她泪湿的小脸压进他肩窝里,暗暗为自己无意间触痛了她的伤口感到深深歉疚。
他—直以为事情已经过了三年多,当时所受到的伤害她也应该淡忘得差不多了,怎知她始终还是耿耿于怀。
肩卜传来—阵阵湿意,是她淌的泪……收紧了双臂,他硬吞下梗在喉头的涩意。
“别哭了!我不是早就说过我不在乎这个吗?”他边吻着她发鬓,边安慰道。
她摇头,泪流得更凶了。
面对妻子泉涌般的泪水,易开封是全然的手足无措。
他略嫌笨拙地拍抚她肩背,想要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又怕自己嘴巴笨,到时越说她哭得越厉害。
“呃……”他支支吾吾地呢了半晌,最后真是没办法了,只好哄道:“哪,我娶你的时候也不是清清白白的啊!”
他话一说出口,趴在他肩头哭泣的她倏然—僵。
迟钝得没发觉她嘎然而止的啜泣声,他傻呼呼地继续进行他自认为的安抚。“我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开过荤了,要说清白,我也早就没有啦!而且娶你之前,我还跟几个寡妇乱来过——哎呀!”
他一声惨叫,低头—看才知道自己的胸毛竟被—只白女敕女敕的小手拔掉了—小撮。
“你跟别人乱来过?”
罢才还哭得梨花带雨的初静仰起了尽是一片危险讯息的小脸,而脸上的表情非但完全不见任何的伤心自怜,语气里更充斥着浓浓的醋酸味。
“你……”不能适应地突兀的转变,易开封顿时傻了眼。
—如野火般迅速窜烧起的妙火燃在她眼里,听到他亲口承认与别的女人乱来过的打击,让她那平时藏匿在温柔贤淑外表下的真实性格倏地窜了出来,眼中随着妒意而起赤红的火舌更是将他脸上的错愕全都挡到视线之外。
“说啊!你真的跟别人乱来过?”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她几乎可以说是咬牙切齿地重复再问—次。
他要真敢点头,她一定二话不说地拿刀砍断他命根子!她暴戾地想。
“我……我……我没有!”即使妻子一反平常的张牙舞爪让他瞠目结舌得脑袋—阵空白,可他还是凭借着生存本能地直觉月兑口否定。
“没有?”她眯了眯眼,两只白女敕却极为危险的小手轻轻地覆上他浓密的胸毛,“真的没有?”
她再明显不过的威胁吓得他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开玩笑!他要敢真点头承认,惹得她发狠下手“行刑”,他的胸毛铁定被硬生生拽走两大块。
“哼!”她重重—哼,晶莹的大眼里有着不容错认的警告。“你以前怎么跟人乱来我可以不计较,”她口中说出来的话与她脸上狰狞的表情完全是两回事。“但以后你若是敢背着我和别人乱来……”她纤指一收,揪紧手中的胸毛,“我就阉了你!懂吗?”
忍住胸口传来的阵阵刺痛,他忙不迭地点头,“懂!懂!”
满意他毫不迟疑的回答,她这才松了手,稍稍平息下心头乱窜的火焰,“我说的可是认真的喔!”怕他不相信,她再次强调。
低头见她似是不打算再追究地放开双手,态度也和暖许多,他咽口干沫,在松了好一大口气之余,不忘点头附和道:“我知道,我不会乱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