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可以了,放过她们吧!”
“那声音听起来好像小扮的。”季乐笑着说。
亚平强抑下心头浮起的不安,一面为小妹的迟钝叹息,一面认命地放下推车,走向人群。“不是好像,那是叔康的声音没错。”
“啊?”季乐一阵错愕后,赶紧跟上他的脚步。“大哥等我!”
辛苦排开围观的人墙,亚平第一眼就看到他师父满脸戾气地两手各抓着一个妇人,把她们揪得半天高,吓得她们涕泪纵横却又不敢哭喊出声。
他头痛地转开视线,怎知竟又看到地上瘫了另外三个面无人色的妇人。
这三个大概已被师父整治过了吧!认出了这五个妇人都是村上有名的长舌妇,亚平隐约猜到师父发飙的原因。唉!师父在村上的恶名又多一项了。他无奈地瞥了
眼四周只是围观,而无一敢出面阻止的村民。
“叔康!”他喊住背对着他,满头大汗地急忙要劝阻师父暴行的弟弟。
汗流浃背的叔康一听到亚平的声音,喜出望外地立即转头。“大哥?”一寻到亚平,他马上求救,“大哥,你来得正好,快!帮忙劝师父啊!”
亚平边走上前,边冷眼横着他,“待会儿等你给我好好解释!”
叔康缩瑟了下,无辜地小声辩道:“这又不是我的错。”
★★★
鲜花插牛粪!.
那群该死一百次的长舌妇竟然敢说初静嫁给他是鲜花插牛粪?若非顾忌她们都是妇道人家,他早就一人送一拳地揍得她们在家躺半年。
易开封一语不发地跨大步走在亚平三人的前头,犹自为了村上发生的小插曲生闷气。
虽然心知肚明初静嫁给他是真的委屈了,但怎么也轮不到那些无关的八婆来碎嘴!
初静出身江南的书香名门,他则是个连父母是谁都不清楚的混血杂种;她美若天仙,他相貌平庸得让人不会
想再多看一眼;她温婉高贵,他粗俗鲁莽;她过了年也才二十一,可他已是个三十有四的老男人;她饱读诗书才华横溢,而他却……
但,那又怎样?初静已经嫁给了他,是他易开封的妻子了!而且他们连孩子都有了,她们还想怎样?
“哇!大哥,师父这次气得不轻耶!”叔康牵着马匹,凑近亚平的耳边咕哝。
被那些大婶说中了心头死结,师父又怎会不气疯?
亚平暗叹了口气。“都怪你多事带师父进市集!”
叔康撇嘴,“我怎么知道那群八婆会刚好在隔壁?”
“哥,你们不要在后头讲悄悄话。”推车上的季乐闻声回头。
看她篓子拿得不甚稳当,亚平警告道:“你别那么好奇,把篓子捧好。”
“要我不好奇,那你们就别在我后头嘀嘀咕咕的。”
“我们哪有嘀嘀咕咕的?”叔康送给小妹一记爆栗。
“你给我乖点,要不然待会儿我就把本是送你的小玩意转给晴娃!”
季乐一听这怎得了,赶紧讨好道:“我就知道小扮最好了!每次出门都不会忘了我!”
“是吗?”
“当然……”
第三章
桑树坡,颐名思义是个遍植着油绿桑树的小土坡。说它是个小土坡,因它坡度不陡,不从远处望,还真瞧不出它有什么高人—等的地方,只是村民坡啊、坡的叫顺了口,也就顺其自然地继续叫下去了。
由于这个小土坡可说是村里最偏远的角落,除了几户植桑养蚕的人家肯在此落户外,其他村民大都不愿住到这儿来,因此坡上坡下数来数去也就只有那么几户人家,彼此的感情也都还算不错。
她好美啊!少年形迹鬼祟地躲在篱笆下,一脸痴迷地远眺那正在院子里晒衣服的天仙。
这世上怎会有这么美的人儿?瞧她那一头黑得发亮的秀发、那白里透红的粉女敕肌肤、细致的柳眉水汪汪的美目、小巧挺直的鼻子、菱角般的小嘴……啊!她真是从头美到脚!
忆起三天前她对他绽放出柔柔微笑,他的心不禁又化了开来。
如果她是他的妻子,那该有多好啊!
“嘿!小子,你在于什么?”
一声吆喝吓断了少年的遐想。
“没!我没做什么!”认出了自家娘亲声音的少年赶紧站了起来,一脸窘迫地涨得通红。
武大娘沉着脸上前,狠狠地一把扯住儿子耳朵,斥骂道:“你不在田里工作,跑来人家外头干什么?”
“痛!”少年压低了嚷疼的声音,深怕让篱笆另一边美丽人儿发现他的存在。
武大娘眯眼看着儿子眼光不时往旁边飘,眉一皱,顺着他视线瞧去,这才领悟儿子之所以会躲在这儿偷偷模模的原因。
“人家都是一个孩子的娘了,你再看也没有用!”她没好气地训道。
自个儿隐蔽的心事被娘亲这么一戳破,少年黝黑的脸庞霍地红得有如小猴。“什……什么……我……我才不……不是……在……在看……易……易夫人!”
“好了,瞧你这结巴样,一看就知道在说谎。”武大娘放开揪着儿子耳朵的手,脸上的揶榆转成了正经。“你可别看人家长得漂亮就对人家有什么不该有的妄想,她可是有丈夫的人啊!还有,你别忘了人家丈夫是谁,万—让他知道你喜欢他娘子,你这条小命我和你爹保不保得住都还是问题哟!”
她故意说得夸大些,好让儿子彻底断了念头。村子里明恋、暗恋着易家小娘子的年轻小伙子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她家的傻儿子也来插一脚。
一想起可人儿那巨人般的恐怖丈夫,少年喉头—缩,血红的颜色顺间消褪为带青的惨白。
犹记得一年多前有回他和几个好友一时兴起,相约闯进了易家的果树园里打算偷摘果子,怎料无意中却弄死了几株刚种的小橘苗,等到他们惊觉糟糕了想逃时,好死不死地正巧被来果园里巡视的易大爷逮个正着。
那次的亲身经历让他彻底认识到,惹毛了易大爷的下场绝非“凄厉”两个字可以形容的惨。不过弄死了他几株树苗,他们几个就被抓去倒吊了三天三夜,那么如果被他抓到他偷看他妻子,不就要被他折磨到死了吗?
少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咽下梗在喉头的干汗,“娘,我还是回田里工作好了!”
说着也不等娘亲回应,立刻转头拔腿便跑,不一会儿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傻小子!”望着儿子跑得活像被鬼追的狼狈模样,武大娘又好气又好笑地笑呻了声。
“大姐。”
—声柔似徐风的轻唤飘了过来,武大娘闻声连忙回头,一张漾着温柔浅笑的美丽脸庞霎时映入眼帘。
“妹子,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吓了我—跳。”武大娘心里—阵七上八下,刚刚他们两母子的对话可不适合叫她听见。
“我一走过来就出声了,没想到竟吓着了大姐,真是对不住。”没察觉出这只是她的借口,初静信以为真地赶忙道歉。
见她一脸的认真,武大娘心虚地躲开她澄澈的目光。
“没关系,是我自己不经吓。来,我今儿个来找你,是有事要跟你商量。”说着她反客为主地将初静拉进屋里。
“什么事?”
“就是为了……”武大娘话说到一半,忽叫坐在屋角地板上拿着纸笔当玩具玩的晴娃给吸引了过去。“晴女圭女圭,你在玩什么啊?”
由于手上的玩具正新奇,等武大娘连唤了两、三次后,晴娃才仰起圆润可爱的小脸迎向不知何时跨到她身边的武大娘,并且很懂得收买人心地附上一记娇娇憨憨的灿笑。软软地喊了声:“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