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很羡慕她。”这是由衷之言。
于文强皱起眉,黑眸更加深黝。“你还是想结婚?”
“嗯。”
之后,于文强没再开口,车里的气氛低迷诡异。
夏烈偎向车门,闭上眼睛假寐。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一个震动惊醒了她。睁开眼,车里车外全被夕阳染成了一片橘红,接着便感觉到头底下靠的不是原先的椅背,她在不知何时已经倚到于文强宽厚的肩膀上去了。
体悟到后,夏烈立刻坐正了身子。
于文强不以为意。“干么这么见外?我不介意。”他的语气里难得有揶揄的成分。
她的睡相一定全落入他眼里了……想到这儿,夏烈的脸孔不禁微微发烫,为了掩饰,她别开脸望向窗外。看到外面的景物,她蹙起眉头。
“为什么不送我回‘绿’?”她回问头于文强,这条路线是往他的住所。
“迟点再送你回去,我有东西要给你。”于文强淡然地说。
夏烈不免疑惑。给她东西?这几年除了“绿”以外,他鲜少送她东西。
“什么东西?”她按捺不住,好奇地问道。
“去不就知道了吗?”于文强坚持不透露。
在好奇又犹豫的矛盾心情下,夏烈跟着他来到他的住所。
于文强走进房间,夏烈则在客厅里停下脚步。
“怎么了?”他回身问道。
夏烈不自在地看着四周。“我在这里等就好了。”
于文强带着兴味的眼神,倾身倚着卧房门边。
“你是怕我强暴你,还是怕自己又无法控制地融化在我怀里?”他缓慢低哑地说,同时欣赏着她脸上渐染的绯红。
夏烈知道他在取笑上回的事,可恨的是她根本没有立场反驳。
她深吸口气后,说道:“都不是,我只是想站在这里而已。”
“喔,我了解了。”话是这么说,但于文强眸里的笑意代表他一点也不相信。
“你再不去拿我就要走了。”夏烈恼羞成怒地说。
于文强这才笑着走进房间里。
不一会儿,夏烈也轻扬嘴角微笑起来。他总是有办法牵动她的情绪。
于文强步出房间时,手上拿着一个约莫十五公分长,七、八公分见宽的深蓝色绒盒,他执起夏烈的手,将绒盒放在她手上。
夏烈看了他一眼,慢慢地打开绒盒,一条圆润剔透、散发柔和光泽的珍珠项链静静地躺在黑色绒布上,散发诱人的光芒。
虽然夏烈对珠宝这种贵重物品了解不多,但她知道于文强买的东西一定价值不菲,尤其这条珍珠项链的光采夺目……
“这是要给我的吗?”她有些不敢相信。
“喜欢吗?”他问。
夏烈感动得心跳加速,不是因为项链,而是因为这条珍珠项链是他送的。
“为什么……为什么送我这个?”是否有什么涵义?她不禁又起冀望之心。
“我陪一个朋友去逛珠宝店,看到这条项链,觉得满适合你的,就买下来了。”于文强说。他从她的大眼睛里看到感动的泪光,看来买下来是对的。
朋友?夏烈想起了沈菲比,感动与喜悦在瞬间消失无踪。她望着盒子里的珍珠项链,觉得它没初见时那么美了。
“你说的朋友是沈菲比吗?”
于文强察觉到她语气的转变,并未立刻回答。
“嗯,她去巴黎参加服务展,我刚好碰到她。”想也知道是谁告诉她沈菲比的事,知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于文强在心里暗骂着。
罢好碰到,是吗?“原来这项链是陪她去逛珠宝店时顺便买的。”买了一条给她,那买了多少给沈菲比呢?夏烈满怀妒意,胸口异常难受。
美好的气氛已变了质。
于文强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放进裤袋里。
“知晓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跟知晓无关——”
“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他不耐地又问了一遍。
夏烈轻轻合上深蓝绒盒。
“是谁说的有何差别?你跟沈菲比在巴黎时一直都在一起是事实,不是吗?”她试着以不在意的语气说道,脸上却透露出酸涩的情绪。
“不是。”于文强看着她低垂的脸。“我到巴黎去是为了捧一位设计师的场,而沈菲比是走那场秀的模特儿,我们两个都来自台湾,多聊几句是自然的。至于项链,是那名设计师临时想调些珠宝搭配服装,我才会跟她一起去的。”他老实说道,不过仍私心隐藏了沈菲比到他下榻的饭店,打算引诱他的那段。
夏烈抬起脸,带着怀疑的目光。
“真的是这样吗?”于文强是个极出色的黄金单身汉,她很难想像他身边缺少女人的情景。
“不然还能怎样?”他当然不是无能,毕竟沈菲比也是个美女,只不过对她从未有过遐想。
突然,夏烈才为时已晚地想起自己的决心。她这种态度简直像个醋桶,而非慧剑斩情丝的女人。她得坚决下去才行!想也不想的,她便将深蓝绒盒递还给他。
“我不能收。”
现在又怎么了?他的答案她不满意?
“什么理由你不能收?”于文强眉间起了皱摺。
“我们已经分手了。”夏烈捏着绒盒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我没说过。”于文强沈了脸。
夏烈抬头对上他的眼。“你——”
“我说过,在我没厌倦之前,你永远是我的女人。”他对她的怒目挑眉以对。“萧天厚爱不爱你我不管,不过,要是他碰了你,我可不保证他会出什么意外了。”他轻柔地在她耳边说道。
夏烈倒抽了口冷气,忍不住杏眼圆瞪。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我没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吗?”既然不爱她,为何不放了她?
于文强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因慎怒而胀红的脸。半晌后,他接过绒盒,取出珍珠项链,贴近她为她戴上,而后有风度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是第一个戴上我送的珠宝的女人,珠宝店的老板没说谎,的确是很美。”珍珠美,人儿更美……他抚上她略红的脸庞。“你当然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但跟萧天厚结婚、组织家庭、生小孩就代表幸福吗?”
“至少他爱我。”蓦地,一颗斗大的泪珠落下,他的话准确地刺中她的痛处,而她只能拿这唯一的武器保护自己。
“但你不爱他。他拭去她的泪水。“而我是不会放开你的。”
语毕,于文强俯下头,温柔地吻住她的唇瓣,两人同时尝到她咸咸的泪……
夏烈在激情中看到了绝望,彻底明白这是场她永远也打不赢的仗。
他喜欢她、在乎她,却不爱她,以前的她会以此满足,但时间扩张了她的。想要他爱她真有那么难吗?
抱紧了于文强汗湿的背肩,她心里满是甜蜜与苦涩。
***
“寂寞从日升持续到日落爱却依然是模糊的轮廓……”
计程车上的收音机传出了女歌手轻柔中带着忧伤的歌声,飘进夏烈耳里,字字敲进她郁郁寡欢的心底,令她情不自禁地抚着颈上的珍珠项链。
“我生活我模索曾得到曾失落我真心我付出无论什么结论……”
“我等待我错过我听到心在对我说要我为自己活……”
为自己活……说得简单,但真正做得到的又有几个?当心里住了一个无法割舍的人之后,如何还能潇洒地为自己而活?
她仍习惯地不留在于文强那里过夜,而这一次,她也没在离开时吻他、说“我爱你”,说了只会使她伤痛、徙增他的困扰,于是她舍弃了那三个字。
若是能遗忘多好,遗忘他的一切、遗忘失落、遗忘等待、遗忘伤痛……只是世上没有“遗忘”的药,这希望只怕永远难以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