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我关心她。”她咬牙道。此时此刻,她不敢说因为知晓当她是朋友,在他睥睨的目光下,那无异是自取其辱。
于文强嘴角几不可察地扬起一抹冷笑。
“收起你的关心,知晓有我们来关心就够了。”他清楚地将夏烈划在“我们”之外。
夏烈想冲过去掐死他的冲动异常强烈。她受够了!
“既然你这么瞧不起我,两年前那晚为什么要说我是你的女人?你根本就没喜欢过我,现在我要求你给我一个理由。不要说是因为知晓那么说你才会那么做,我不会相信的!”尽避已拼命压抑,但胸口仍因过于激动而起伏不定。
他若是个任由知晓摆布的男人,就不会不顾知晓的意愿硬是将她往南部送了,而现在“不夜城”的幕后老板也不会是他。
夏烈很明白,他的心思之缜密无人能出其右,狡黠阴沉的性格亦是,简而言之,他是个可怕的人。
于文强睇了她一眼,左手撑着身子半坐起身,上半身靠在叠起的枕头上。
简单的一个动作,当他做完时,额际已覆了层薄汗。
夏烈在一旁看着,忍着不去帮他。反正他厉害嘛,肯定不屑她的帮忙。
“拿条湿毛巾给我。”于文强对她说。
虽然不情愿,夏烈仍走进洗手间,拧了条湿毛巾给他。
于文强将毛巾拿在手上。
“一个人再怎样,还是有值得利用的地方,而这……”他晃晃手上的湿毛巾。“就是你的功有用之一;还有帮我挡掉女人、陪知晓打发时间等等,这样说你还满意吗?”
夏烈的表情没什么大变化,只是心脏像被狠狠地刺了下般疼痛。
从小她就听惯了恶言粗语,她以为再也没有什么话可以伤得了她,但,她错了。于文强的话没半个脏字,却伤她最深。
原来他是为了要利用她,才会说她是他的女人的。
“拧毛巾这件事谁都会,我回去以后会找个心甘情愿的女人来伺候你的。”她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
她还是有尊严的,先前被利用就算了,若知道后待在他身边,那就是作践自己了。
“你去哪里?”于文强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离开这里。”
“不准。”
夏烈旋过身来。
“就算是被利用,也有不再被利用的权利吧?你凭什么说不准?”她恼恨极了。
“没凭什么,我说不准就是不准。”他傲慢地说。
“你——”夏烈恨得牙痒痒的,“哼!”她扭头就走。
“如果你踏出这里,我就当你踏出‘不夜城’。”于文强轻柔的威胁声追上她的脚步。
夏烈心一悸,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为什么?你明明不喜欢我留在这里。”她真的不明白他这种大人物为什么样老要跟卑微的她作对,很好玩吗?
“因为知晓喜欢你。为了她,我可以忍耐。”于文强冷漠地说出理由。
“你不必忍耐,我对知晓的感情不会因为今天的事受影响的。”
“除非是知晓对你失去兴趣,你没权利甩开她。”
夏烈两手紧握成拳,干脆转过身来面对他,拒绝示弱。
“既然如此,我要走又碍着你什么?”
“我习惯让你伺候。”像个哑巴的她在他身边照料着,他的伤很快就能痊愈。
闻言,夏烈气极了。他还真把她当奴隶了!傍他一枪的人枪法为什么要那么不灵光呢?
她心里不停地挣扎,一方面很想洒月兑的无视他的警告掉头离开,可是在“不夜城”待了两年多,对物对人的感情却又紧紧牵绊住她。
“不夜城”和“华丽酒店”的人不是往昔让她水深火热的舅舅、舅妈、表哥及其他亲戚,那里的人真心待她,像金姐、像安琪,连她初到时对她无法谅解的娜娜,现在也对她爱护有加。虽然明白她们对她的好,或多或少是因为于文强和知晓的缘故,但这对在卑屈的环境里生活了十六年的她,简直就像天堂。
那么多人关心她、爱护她、给她笑容,虽然掺杂了苦,却苦得快乐。“不夜城”的每个人在她心中全占了极重极重的分量,将她以往贫瘠的可怜的感情世界填得满满的,她无法、也不愿让自己月兑离。
于文强料准了这一点,她对“不夜城”的感情是他最好的筹码,让她无法反驳,令她败得一塌糊涂。
“我要照顾你到什么时候?”她认了,他是“不夜城”的头儿,她一辈子也斗不过他。不过,要她心甘情愿的伺候他?哼,走着瞧吧!
她的眉眼、表情、全身上下全充满了不驯的火焰,于文强冷眼一瞧就知道她的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了。
“到我决定不需要你的时候。”他狡猾地说,不明确说出一个期限来。
“那是什么时候?”夏烈才不笨,她坚持要问出个答案,否则他若决定要她照顾他一辈子,那她铁定会被折磨死。
“到时你就知道了,现在去给我买包烟来。”不想再在这个问题打转,于文强不耐烦地对夏烈下了命令。
“王医生没说你可以抽烟。”一说出口夏烈就后悔了。可恶!说这话好像是在关心他似的。
“他也没说我不可以抽,快去买。”他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把音量调得比往常大声许多,表明了不想再跟她说话。
就是这种反覆不定、喜怒无常的个性让夏烈恨得牙痒痒的。没再费神多说,她步出病房。
出了病房后,夏烈在外面待了一阵子,让自己在病房里沾上的秽气散掉。虽然被他踩在脚下,但她仍是有个性、有脾气的。
“买包烟。”漫步半个小时,经过三个槟榔摊,她在第四个槟榔摊前才停下脚步,开口买烟。
“什么牌子?”叠着美腿的槟榔西施问。
夏烈闭上了眼睛,牙关紧咬,双拳紧握。
他没说,他没说要哪个牌子……
她睁开眼,勉强对槟榔西施笑了笑。“我回去问问再来。”她说,然后转身沿来时路漫步回去。
夏烈不断在心里暗责自己没用。她这算什么“走着瞧”呢?在病房里面对于文强时的气势全被风吹跑了,否则她现在不会因担心被他报复而空着两手乖乖地再走回去问,而应该豪气万千地将每个牌子的香烟各买一包回去,丢在床上任他选,就算最后会被逼将他不要的烟全吃下也一样,她应该让他了解她不是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那种人。
低着头,夏烈踩着夕阳余晖前进,黑瀑般的秀发在身后飘呀飘,宛如一幅画,但画中的人心情却是沉重的。
苞两年前初见到于文强一样,夏烈强烈地感觉到,自己的命运被于文强牢牢掌握住了,被迫在他的喜怒哀乐下,辛苦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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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是王医生夹的,不是我。”在安静无声的病房里,夏烈带着防备与怯懦的声音响起。
现在是正午进餐时刻。在病人专用的移动餐桌上放着一个饭盒,几道精致小菜,冒着腾腾热气的白饭,一块又厚又香、表面还淋着油亮酱汁的猪排覆在白饭上,如此令人垂涎三尺、满室生香的饭盒,就摆在于文强面前。
他不举箸、不动筷、不发一语,额上青筋隐隐浮现,整个人散发出危险的黑色气息。
夏烈早早就窝到最角落去了,她静静地吃着自己的午餐——鲔鱼三明治加柳橙汁,但病房里可怕的沉默让她食不知味。
她后悔了,她不该在奔走得头晕目眩之际,任由王医生将青椒、红萝卜炒蛋、蚝油芥兰等“禁忌”放到他的饭盒里。
肇因起始于——她丢了他的烟。那是王医生交代的,有王医生做后盾,她乐得遵从,于是在王医生的见证和他的要胁目光下,她快乐地将烟冲进了马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