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从没人打过她巴掌,从没人敢打,现在她挨了一巴掌。但,纵使她的嘴被打破了,脸颊火辣辣,她却感觉不到痛。
打她的人是石终生,这个认知让她心里涌现巨大的痛楚,痛得让她无法呼吸,与那剧痛相比,她早已对肿胀的脸颊没有知觉了。
凭什么?他凭什么打她?难道蔡美芬就没错?先动手的明明是她,他什么都不知道就打她,凭什么?
不过,这一巴掌倒是让她看清了一件事,蔡美芬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比她还重,这层领悟,比挨了他一巴掌还要痛,痛得她连一颗眼泪都掉不出来了。
“你走,我以后不要再见到你。”他说,眼里的温度低得令人直打哆嗦。
唐知晓没有哭、没有闹,她只是将嘴里的血丝吐掉,带着可怕的眼神瞧了他一会儿后,便转身朝自己的哈雷走去,骑上车,以不要命的疾速直冲离去。
直到再也听不到哈雷的引擎声时,石终生才又开口。“去吃饭。”他说,步向一旁,拾起破碎的寿司盒。
在唐知晓转身离去时,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眼中深沉的恨意与决绝,看来,她以后不会再来了,若她来了,恐怕也只是报仇而已。
众人陆续散去后,蔡美芬要父亲放开她,她踉跄着脚步来到石终生身边。
“石大哥,刚才——”她急着想解释事情发生始未,全是那个不良少女的错!
“别说了。你快跟蔡伯到医院去看看吧,医药费我出。”石终生顿了下。“美芬,以后别拿午饭来给我了。”说完,他转身朝工地步去,始终未看她一眼。
蔡美芬的身上伤痕累累,此刻,她的心也同样的伤痕累累了,两行清泪滑下她的双颊。
或许石大哥没发觉,但刚刚他的话里早已明显地透露出他早已将心偏向唐知晓那一边了。她心甘情愿地为他送了多少日子的饭盒,居然比不上一个才出现短短几天的女孩,她不甘心呀!
她泪眼迷蒙地望着前方的石终生,与他拎在手中破碎的饭盒;不甘心又能如何呢?她自问。
心碎的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儿……
***
唐知晓缓缓地睁开眼。
“醒了!小姐醒了、小姐醒了!”阿保兴奋地叫着。
白色的天花板被动地映入眼瞳中,唐知晓不想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想就这么躺着,不动、不想。
一群人将病床给团团围住,最靠近床头的唐高远和于文强,两人泛青的脸上有着未退的紧张,见她真的睁开了眼睛,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知晓?”唐高远轻唤着女儿,焦虑担忧之情全写在脸上。“知晓,你听得到爸爸在叫你吗?”
唐知晓动也不动地躺着,两眼无神地凝视着天花板。她听得到,只是不想理。
“知晓,你到底是怎么了?爸爸不是早叫你别骑那种什么哈雷的吗?你看看你,摔成这样,我都快被你吓死了!”唐高远心疼地嚷着。
昨天中午他接到知晓出车祸的消息时,几乎晕死过去,在火速赶到医院,看到四肢多处擦伤和轻微骨折的女儿,脸色惨白、一动也不动地躺在病床上时,马上就昏了过去,他以为女儿回天乏术了。
等到他转醒过来,听了医生的检查报告后,才知道知晓只是骑车摔倒,手脚有多处骨折和擦伤,并幸运地没伤到内脏重要器官时,唐高远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等过了二十四小时,唐知晓还没醒时,他又开始焦虑了,忙又将医生找来。医生再三向唐高远保证唐知晓并没有伤到脑子,只是也许是受了什么刺激,所以才迟迟未醒。
唐高远是接受了医生的说词,但于文强却无法接受,他坚持要将唐知晓转回台北设备最完善的大医院接受治疗,唐高远在爱女心切下,也同意了于文强的做法。
就在他们准备要将四肢捆满绷带的唐知晓移出病房时,还未动作,一直守在唐知晓身边的阿保就看到她睁开了眼睛。
他的欢呼声让要将唐知晓转回台北的计划停了下来,也让众人松了口气。
只是,他们不了解,为何醒过来的唐知晓比未醒来时还要令人害怕?她不言不语、死灰低沉的模样是在以往任性跋扈、激动傲慢的唐知晓身上不曾见到过的。
唐高远从没见过女儿这模样,更是被吓坏了。以往只要他一念她的哈雷,话都还没说完,她早已噼里啪啦地出言捍卫她的宝贝爱车了,可是现在看看她,不但没反驳,连一句询问哈雷情况的问话也没有,甚至连话都不说了,将自己给封闭起来,她这要死不活的模样,教他怎不心急如焚呢?
于文强见唐知晓对大家都不理不睬,在唐高远一直对女儿喊话的同时,对阿保使了个眼神。阿保顺从地跟于文强来到了病房外。
与唐知晓年龄相仿佛的黑衣部队是于文强特地从手下挑选出来的,让他们跟在知晓身边,一方面可以保护她,一方面他也可以随时掌握她的行踪。
“这几天发生什么事了?”一出病房,于文强便单刀直入地问,他的眉宇间是少见的严肃与阴沉。
阿保摇摇头。“除了跟着小姐跑去整人外,没什么特别的事呀。”
唐知晓喜欢四处打抱不平或偶尔发发脾气是众所周知的事,所以他并没有将她前几天在工地找石终生麻烦的事跟她撞车之事联想在一起。
“她整了什么人?”于文强又间。
“就是被我们摆平的‘红浪’,另外还有一个是在工地做苦工的家伙。”
“苦工?”于文强拧起眉。“她为什么要找他麻烦?”
“不知道。”阿保老实回答。他通常只照小姐的吩咐做事,他知道就算小姐再怎样,也不会做出害死人的事来。
“那个登在报纸上的人呢?”沉吟了一会儿后,于文强又问。
他知道知晓在找人,但知晓怎么也不说为什么要找那男人,上个礼拜那百万元寻人启示又突地消失,于文强心里的疑窦更深。
昨天他是最先赶到医院里的,最先看到知晓浑身惨况的也是他,但她的身上除了摔落地时的擦伤外,他还注意到了她左颊浮着红肿的五指印,嘴角也受伤地渗着血迹。
于文强紧扣牙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颊。
有人打了他的知晓,而那人,必须为他所做的付出代价!
于文强这么一说,阿保才想起那张寻人启示。
那个工地的苦工跟报上画里的人似乎有点像,而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小姐去找那苦工的那一天,那篇寻人启示也同时停止了刊登,该不会……
“难道那个苦工就是小姐要找的那个人?”阿保将画像里的人和石终生魁梧的身形重叠在一起,愈想就愈像!
“那人叫什么名字?”
“石终生。”
***
在病房里的唐高远,软言、狠话、落泪、生气、威胁、恐吓等种种手段全用完了,唐知晓还是一句话也不说,苍白沉默地躺在那儿,犹如一个七情六欲全被抽空的布女圭女圭。
回到病房里的于文强,站在一旁观看了唐知晓半晌后,便将情绪不稳的唐高远给请了出去,说是想单独跟知晓谈谈。
唐高远看着于文强。知晓从小就喜欢黏于文强,也比他这个当老爸的更敬畏他这个小舅,也许他会有办法也说不定。
抱着这个希望,唐高远等人悄悄退出了病房。
于文强拉了张椅子坐在病床边。
“知晓,为什么不说话?谁欺负你了?”
躺在床上的唐知晓毫无反应。
“石终生?”于文强试探性地说出石终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