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老师把你列入考虑名单了。”
童雅女屏息。“真……真的?老师愿意展出我的画?”
“嗯,不过今年的展览都排定了,就算你能参展,最快也要等明年。他打算针对绘本办展览,同时间也在考虑其他画者,因此最后也不一定是你会出线。”
“不不,他愿意给我机会,我已经觉得很荣幸了。”
韩慈当年甄试进入大学美术系,遇上一位相当赏识他的老教授,也是有名的国画大师“山杉”,师生缘分延续到韩慈毕业后,两人合资开了一家餐厅“茗居”。
餐厅挂教授的名,内部事务都由韩慈处理,老教授已退休,闲来无事就连络艺术家朋友们办展,结果大受好评,如今餐厅定期展出各种油画、书法或雕塑作品,“茗居”名气大涨,俨然已是城市里的艺术地标,文化人最爱流连的场所,想用餐还得提前一周预约。
获邀参展的多半是山杉大师的老友,不过,若遇到欣赏的新锐创作者,大师也会主动邀请,因此很多新生代艺术家视在“茗居”展出为莫大荣耀与肯定。
当韩慈说要引荐她参展,童雅女不敢抱太大期望,毕竟大师是学院派出身,她自学的作品恐怕入不了老人家法眼……莫非韩慈在恩师面前为她美言不少?
“韩慈,该不是因为你帮忙说好话,大师才考虑我吧?”就算机会难得,但这种机会她宁可不要。
“当然没有,我们认识多久,我还不了解你的坚持吗?你该感谢的是老师的孙子,他天天拿着你的绘本要爷爷说故事,老师越看你的画越喜欢,我跟老师一提起你,他就点头了。”
“是喔……不是你劝大师就好。”她松口气。
“就算是我劝老师又如何?我们的展览是私人性质,有时候也有些人情展,上个月的油画展不就是吗?那个企业家和老师交情好,来拜托老师展出他妻子的油画,老师就同意了。你是我朋友,只要我一句话,老师也会同意让你参展的,你就不必这么紧张兮兮地等待。”
“不不,我不要,我希望是大师自己的意思,这样展出才有意义。”
“假如最后老师真的选了你,来参观的人也不知道是老师做决定,他们还是会想,因为你是我朋友,才有这机会,大部分的人还是认为你靠关系,你懂我的意思吗?你这样的坚持其实没人明白的。”
“我懂,我知道这样坚持没用,可是,人总是要有坚持,坚持不是要给别人懂的,是为了对得起自己,为了有一天回头的时候,问心无愧。所以你别跟大师讲我好话喔,让他自己决定,他愿意考虑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好吧。”韩慈低笑。“你还真拗,但我就欣赏你这一点,择善固执。”
“哇,你这是跟我告白吗?”两人熟得快烂了,她随口开玩笑。
韩慈朗笑。“算了吧,我可不敢和祁融争……”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才收线。
第3章(2)
童雅女放下电话,跳起来。“万岁!”又怕吵到邻居,只好小声欢呼。
真的吗?她被列入名单了?她还以为她出道就直接投入商业创作领域,也没有知名度,何况绘本这行出色的画者不少,没想到大师会注意到她。
大师可是她的偶像,偶像肯定她的实力,她现在就好比被提名奥斯卡的演员,快乐得要升天了!
她兴奋得跳来跳去,又倒在地毯上,抱着抱枕双脚乱踢,滚来滚去。
忽然,有人按门铃。
她以为自己吵到邻居,奔到阳台探头往下望,原来是祁融。她下楼开门。
“怎么?你心情很好啊?”祁融提着两碗豆花,意外见她笑嘻嘻地喜上眉梢。“喔,因为我带宵夜来,让你很感动对不对?”
“才不是。”好消息总是想跟人分享,但这位仁兄大概只会扫兴,她懒得多说,迳自回工作室。
祁融跟上楼。“你在干么?”
“工作啊,这两天在公司拍一堆照片,还没整理好,又要弄绘本,忙死了。”童雅女回到工作桌前坐下,祁融凑头过来看,她把他推开。“别妨碍我工作。你找我做什么?”
“我知道你辛苦,买豆花来慰劳你啊!”啧,口气真冷淡。祁融拉把椅子过来,坐在她旁边吃豆花。“顺便问问你在公司调查有没有进展。”
“什么都没有。虽然你说开发室嫌疑最大,但那里负责研发,到处都是公司机密,我不能老是待在那边,反而会让人家起疑。”
“唔……所以你一无所获就是了。”
“嗯,目前没找到什么,不过我在想,你们的调查好像都针对开发室的职员,但是高阶主管也可以自由进出那里啊,没调查他们吗?”
祁融一怔,沉吟,的确是没调查过主管。“高阶主管几乎都是当年跟我爸一起打江山的,为公司尽心尽力一辈子,我不认为他们有谁会想毁掉自己的心血。”
童雅女忙着修图,一边问:“你呢?你也没查到什么吗?你不是整天跟楚秘书在一起?”
“我哪有整天跟她在一起?我也有事要忙,要开会要见客户,很多事情要学,不过,今天下班我跟她和一群同事去吃宵夜。”
“喔。”
他炫耀。“我本来想单独约她,但她矜持,拉了一堆人去,我看得出来她很想跟我独处,只是不好意思,怕同事说话。”其实楚秘书对他看似热络,实则冷淡,显然是基于他是老总裁次子才敷衍他,还真给童雅女料中了。不过他死也不会给她知道真相,太没面子了。
“我好像是问你有没有查到什么,不是问你的约会进度吧?”
“早晚而已啦!重点是我跟她越来越熟了,越接近她越有利调查啊。”
“那很好啊,记得约她出去别只请人家一碗豆花,副总经理要有副总经理的样子,出手要大方一点。”根据她听到的小道消息,楚秘书没有单独赴过任何男同事的约,她很怀疑祁融约得动楚秘书。
可恶!她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祁融泄气,看她忙着画,也不吃豆花,他又凑过去看。“你画什么?桌上这么多图,你在画哪张?”
“我喜欢同时处理两张画……欸,你别靠过来,挡住扁线了。”她推开他。
瞧见她桌头摆着一张护贝的水墨小卡,他想拿来看,被她拍开手。
“别乱碰。这是我的宝物,有了它以后我工作顺利,从没被退过稿,是我工作室的镇室之宝。”
“这什么东西这么神?庙里求来的吗?”
“不是,这是一家餐厅开幕的时候,一位国画大师特别画的小卡,一套四张,只做五十套。现在网路上已经喊价到一套一万了。”这是山杉大师为庆贺“茗居”开张所绘,她透过韩慈的关系拿到一套。
“像金融卡这么小一张要一万?抢劫啊?”
“那当然,是山杉大师的作品,一万还算便宜了……”
“山杉?那不是树木吗?像红桧和胡桃木?做家具用的?”
真是朽木不可雕,童雅女白他一眼。“山杉大师是国画大师,是我的偶像,你看,还有签名。”她拿起小卡转到背面,秀给他瞧。“大师平常都只盖章落款,这是他亲笔签名,多了这签名,拍卖会再飙五千块。”也是韩慈特别情商大师签名,她视为珍宝,供在工作桌上,早晚自勉。
祁融嗤之以鼻。“一万五千块与其买这么一小张,不如买电话卡,一样的大小可以买几十张。”
“你不懂啦!”她懒得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