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告诉自己听而不闻、听而不闻,她只是来确保沐母一个人不会出意外,不需要跟她拉交情,不管沐母骂什么,她不听不信也不理会。
她闪远远,假装整理屋子,但沐母不让她清静,咒骂不休,她在心底默背九九乘法表,咆哮声仍钻进她耳里,让她全身不舒服。
苞他母亲一比,她母亲简直慈爱如菩萨。
他三十二年都这样过的?怎么受得了?听母亲诅咒父亲,骂自己是一无是处的累赘,机关枪似地不停辱骂,她多待一秒都觉得快发疯了。
难怪他无法和母亲同住,他母亲假如精神失常,还能不当一回事,但她精神显然没问题,只是憎恨他父亲不负责任,连带迁怒他,滔滔不绝的恶毒言语,骂的人精神正常,她听得都快错乱了。
忍耐,她要忍耐,把沐母当噪音,当关不掉的故障收音机,想些快乐的事,想她可爱的儿女,想今晚的聚餐,想他,这是为了他,他可是被荼毒三十二年,她只要被轰炸几个小时,很快就结束,很快就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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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沐亚杉带着秘书十万火急找来的看护,赶到母亲住处。
大门一开,他立即搜寻丁琪艾。她站在屋角,脸色有点白,看到他来了,她明显松口气,与他母亲保持距离,捱着墙迅速走到他身旁。
沐母冷冷道:“你来了啊。”
“这位是新的看护,李小姐。”沐亚杉介绍身边壮硕的中年女子。
“手脚真快,马上就找到人了,不是觉得我活着很浪费你的钱吗?干么不让我自生自灭,又找看护干么?”
沐亚杉不答,对丁琪艾道:“等我一下。”他带看护进屋,交代工作内容,母亲的生活细节,何时该吃什么药,最后对母亲道:“我晚上还有饭局,先走了。”
“等一下!你又要丢下我吗?你这个不孝子——”
“饭局完我再回来看你。”他对看护道:“麻烦你了。”然后他不理会母亲的叫骂,关上大门,便与丁琪艾离开。
他握紧她的手,走得很快,仿佛连一秒钟也不愿在此处停留,她得小跑步才跟得上。
路上遇到几位邻居,虽然和他打招呼,但眼神很冷淡,有些甚至略带鄙夷。
上车后,沐亚杉才道:“下午和我妈处得怎样?”
“还好。她……挺健谈的。”
他嘴角勾起没有笑意的弧度。“说实话吧,我比你清楚我妈是怎样的人。”
她只得坦承。“感觉好像刮了三个小时的台风,我忽然觉得我妈真是和蔼可亲。”自己的妈虽然也爱骂人,跟沐母一比,简直是蚊子叫对狮子吼。
“她说了什么?都告诉我。”
“骂你爸,骂你不照顾她,说你不会娶我……”
“我当然会娶你,偏偏就娶给她看。”他搂住她肩头,吻她脸颊。“还有呢?有没有说早知道我是个不孝子,当初就堕胎把我打掉?”
丁琪艾震惊。“她常常说这种话?”这么尖锐伤人的话语,他竟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几乎每次见面都讲。跟你说我们母子关系很差,不是假的。”
“可是她是你妈,这样说太过分了!”
“血缘不等于缘分,有些人虽然生为父母与子女,但缘分薄,整天吵来吵去的多的是。”他捧住她脸蛋细细端详。“打电话拜托你之后,我跟客户见面时,一直在担心你,怕你被她吓坏了。就这一次,以后我绝不会再让你来陪她。”
“我不怕她,只是听了那些话,不太舒服。”一想到他一直活在这种言语暴力中,她便为他难过。
“你相信她骂我的那些话吗?你认为我像她说的那样吗?”他语气很轻,目光紧锁住她所有细微的表情变化。
她摇头。“当然不信。”不论他母亲将他形容得多坏,她相信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他。
“那就好。随她去说,你了解我就够了。”得到她全心的信任,让沐亚杉松口气,倘若她有所怀疑,他会解释,她想知道什么,他都不会隐瞒,但最好的情况还是不必碰触灰暗的过去。
他能无视所有批评,却不能忍受她眼中的半点误解。
他看表。“跟以钧约的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回家换个衣服,接了孩子一起过去。对了,以钧临时想改餐厅,你觉得怎样?”
“我都可以,你们决定就好。”
“嗯,我开车,你跟他谈吧。”他拿手机拨号给喻以钧,递给她。
丁琪艾接过手机,其实还想多了解他与他母亲的僵局,但他似乎不想谈,她暂时捺下疑问。
就算是缘分薄,这样的母子关系太怪异也太恶劣了。
罢刚面对他母亲,他言语简洁,仿佛多说一个字就是浪费,离开时他很镇定,像是已经很习惯逃离这种灾难,但从他紧握她的手、急促的步伐,她感受到他压抑的焦躁。
几十年的母子僵局,他都打不开,她也不妄想自己能,可至少,她能安抚他的情绪。他对孩子和她母亲都很好,她也想为他做点什么,她想让他快乐,打开他郁结的眉心,让他多点笑容,多一点快乐,就能盖掉不快乐。
她开始琢磨该怎么做,迟钝的大脑努力运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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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有三个小孩,高档的法式餐厅临时变更为泰国菜。
喻以钧带着新婚妻子和与前妻生的儿子出席,一来就亏沐亚杉。“啧啧,以前我还可怜你孤家寡人,没想到我度个蜜月回来,就有两个小孩叫你爸爸,还比我多一个,你这家伙都偷偷来的,真卑鄙。”
“嫉妒吗?”沐亚杉慢条斯理地替孩子切月亮虾饼。
“不会,我只差你一个女儿,一年以后就有了。”喻以钧搂住爱妻元可昀的肩头。“我们也来生个女儿,像小浣这么可爱的,你说怎样?”
“我是没意见啦……”元可昀凉凉地耸肩。“不过你就要好好努力,别忘记宝宝的性别是由男方决定的。”
“你以为我不行吗?我就命中个女儿给你看,你等着。”
丁琪艾忍不住笑出来,这对夫妻很爱斗嘴,听说他们是相亲认识的,她有点惊讶,两人亲匿的互动就像热恋情侣,她还以为他们是自由恋爱结婚的呢。
晚餐气氛愉快,直到两个小男孩玩闹中打翻了汤,沐亚杉带他们去清理,随后元可昀去洗手间,丁小浣也跟着去。
餐桌上只剩喻以钧和丁琪艾。
喻以钧觑着她。“我去度蜜月前就有预感,回来会有喜酒喝,果然没错。”
她傻笑,有点不好意思。“是喔?”
“那天捷恩跑来公司,他一听捷恩姓丁,眼睛都亮了。后来他打电话去面包店,确认你是孩子的妈,那表情就像懒洋洋的老虎终于等到值得出手的猎物,整个活起来了,精神抖擞啊!”
“你这样形容害我觉得毛毛的。”
“我只是想强调,你在他心里有特殊地位,绝对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她脸红,心头甜蜜。
“他这人很闷,很多话都放在心里不说,但是对于他重视的,他会直接用行动表示,算是行动派。这样没什么不好,我只担心他很多话不讲,会憋出病来。你见过未来婆婆了吧?他有没有跟你提过她?”
“下午刚见过面,他不太讲他母亲的事,我只知道他们处得不好。”
“何止不好,简直像仇人。他妈妈那些社区邻居还批评他把她丢在那里,不管她死活。在我看来,亚杉根本太仁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