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员工道:“琪琪不就刚好符合?”
众人起哄,消遣丁琪艾。“琪琪,总监喜欢你这型的耶!”
“哪有,他开玩笑啦……”丁琪艾傻笑又窃喜,心脏怦怦跳。真的吗?他这是藉机对她表示好感吗?
她偷看沐亚杉,他一脸置身事外,对于被他挑起的热闹话题显然毫无兴趣,却拿公筷挟了颗芝麻球放到她碗里。“这个满好吃,内馅是甜的,你尝尝看。”
她忍不住问:“总监……你真的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异性吗?”
“嗯,我对女人没什么兴趣。”以前忙功课,现在忙事业,没什么心思留给风花雪月,曾交过几个女友,都是对方主动黏上来,他无可无不可地接受。
“你对女人没兴趣……”她顿悟似地倒抽口气。“难道你喜欢男人?”
他一愣。见她黑眸瞠得像卤蛋一样大,他差点笑出来,故意逗她。“是啊,其实我暗恋总经理很久了。”
晴天霹雳!她傻了,结结巴巴。“可、可是,总经理刚才还问你喜欢哪种女人……”
“他不知道我的性向,而且他有女友,我怎么可能跟他告白?他很排斥同性恋,所以我一辈子也不会让他知道,否则跟他连朋友都当不成了。”他一脸伤感,其实憋笑憋到肚子痛。“你千万要帮我保密,好吗?”
“喔……喔。”她脑袋当机,除了喔也不知道说什么。
“就知道你是我的好姊妹。”他故意亲热地搂搂她肩头。
她才不想当他的“好姊妹”!
丁琪艾欲哭无泪,好心碎,天天做点心送他,想跟他培养感情,结果培养的全是姊妹之情,她暗恋的男人变成她的手帕交,呜,她不要这样……
看她表情古怪,他好笑。她应该知道他在开玩笑吧?他又挟了虾子到她碗里。“这虾子也很好吃,多吃点。”忽然发现,她碗中几乎都是他挟的菜。
从前跟女友交往时,不曾这么殷勤,他只是觉得她有点瘦,就想喂胖她,比起交往得漫不经心的前女友们,他似乎不自觉地更关心她。
罢才被喻以钧逼问的条件只是随口说的,但如果真和她交往——他想像那感觉,应该不错,至少他逗着她玩,常常很开心,能让他笑的人一直不多……
丁琪艾受到这次严重的打击,又开始考虑辞职。她暗恋的男人是同志,她已经没有留下的理由,但这样会不会太现实?可是她原本就不想待在广告公司,还是该去追逐她的面包梦,隔壁的面包店已经征到人,不要紧,她另外找!
她开始看分类广告,坚定决心,这次一定要辞职工作!
几天后,因为工作多,她加班到深夜十点多才离开,骑车到半路,忽然发现把家里钥匙留在公司。
她折返,公司里灯光都熄了,只剩沐亚杉的办公室还亮着。她取了钥匙,正要离开,沐亚杉的办公室里突然响起一个尖刻的女人声音。
“照你这公司赚钱的速度,你要哪年哪月才能把钱还清?”
“每个月的利息我都没迟过,本金也在慢慢还给你,早晚会还清的。”
丁琪艾吃惊。对方是来讨债的?他欠谁钱?
“要是还没还清,你公司倒了,我不就血本无归?”女人的嗓音放软,依旧是命令的口吻。“只要你照我说的,去和李董的女儿相亲,要是将来你跟她结婚,这三十万我可以不要,还加三十万给你当聘金。”
“三十万就要我卖身,我的身价没那么低。如果你当初借我三百万,也许现在我就会考虑。”
“我养你这么大,你回报我什么了?我肯借你三十万你还嫌少?”
丁琪艾惊疑不定,提到聘金、又是养大他,办公室里的莫非是他……母亲?
“总之我答应李董了,后天晚上,你去跟他女儿相亲。我又没叫你娶她,见面吃个饭没什么困难吧?”
她没听到沐亚杉回答,然后,办公室的门开了。
丁琪艾站在阴暗角落,看着一个穿着时髦的贵妇走出办公室,她看得出有点年纪,但保养得宜,没发现角落的她,昂头带着一身傲慢的香水味离去。
她这才走近办公室,悄悄往里头张望,沐亚杉站在橱柜前,若有所思。
察觉外头有人,沐亚杉转头瞧见她,很讶异。“你不是下班了?”
“忘记带钥匙,我回来拿……”她尴尬。“我不是故意偷听你跟人家谈话。”
看她的表情显然是全听见了,他淡淡道:“也没什么,刚才的是我母亲,我创业的钱是跟她借的,五十万。”
丙然是他母亲,她很困惑。“既然是你妈妈,为什么还跟你拿利息?”母子间有必要算得这么清楚吗?
“我们感情不好。对她来讲,我赚钱孝顺她是应该,但我需要钱,她一毛也不会给,我得写借据跟她借。总经理的家境不错,成立这间公司时,他家里原本要帮他全部负担,我坚持要出一半,才会向我母亲借。”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听他母亲一副施恩的语气,当时一定让他很难堪,她很同情。“不是可以贷款吗?”
“就是贷款了还不够,才跟她拿。当初为了筹钱,还考虑去地下钱庄——”
“你跟地下钱庄借钱?”她吃惊。“你没在看新闻吗?!那种地方很可怕耶!他们收不到钱就揍人打人、断人手脚,你怎么可以去那种地方借钱?!”
“还好吧,只要还得出来,就不会有事。不然你要借我吗?”他好笑,他只说“考虑”,又没真的去,她却误解了。
她语塞。“我没钱借你,可是……你跟那种地方借钱,他们来催讨,手段那么可怕,你怎么办?”
“借都借了,对方要怎样追讨,我也没办法。”除了没有暴力讨债,他刻薄的母亲跟地下钱庄相差无几。“她叫我跟她朋友的女儿吃相亲饭,我不想去也得去,不然她大概会天天来公司吵。”
“可是,你根本不爱女人,她不知道吗?”
话音刚落,就见他表情怪异,嘴角隐隐颤抖。
“嗯……我没跟她讲。她要是知道了,大概会登报跟我月兑离关系。”他忍笑。她还以为他是同志啊?
“你爸爸呢?他都不管吗?”
“我是私生子,我父亲另外有家庭,很少和我们见面。”
“对不起,我不该问。”见他摇头表示不介意,她更难过,没想到他背负这么多事,这么多不愉快,他却从来不提,想像他从孩提起就承受这些不愉快的事,令她的保护欲泛滥。“真希望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你为什么想帮我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关心他?为什么他的麻烦仿佛也是她的困扰?他最讨厌别人同情他,可是她为他难过的表情,让他高兴,他喜欢她这么在乎他……
“我也不知道……”他眸光忽然温柔,她被看得心一紧,傻笑。“可能因为我们是好姊妹吧?”
他也笑了,笑容灿烂得让她目眩。“是啊,我们是好姊妹。”他握住她的手。“我饿了,陪我吃宵夜?”
她点头。好姊妹嘛,手牵手也是正常的,她的心跳却快得不正常。他的手宽大温暖,暖得教她想哭。人生最大的悲哀就是,明知对方不可能爱自己,心却系着他。即使他是同志,她还是喜欢他,看他开心,她也欢喜。
他忽问:“最近都没听你说要辞职,决定继续做下去了吧?”
“我觉得再做一阵子也不错。”甚至,喜欢到愿意为他放弃自己的计划,他的事,她也许帮不上忙,但至少能以朋友的立场,多陪他一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