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进去吗?”明伦客气地问道。
“可以可以!请进!”
进屋后,气氛有些尴尬。凯珍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明伦觉得她消瘦了不少,再看看屋子里,也是好几天没整理过的样子。
“凯珍,你还好吧?”明伦有些担心地说:“发生什么事啦?你看起来好憔悴!”
凯珍突然忍不住地哭了起来,抓起面纸擦眼泪,边抽抽噎噎地说:“阿伦,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莽莽撞撞地告诉你——致远的事情,万一如果——你们因此而离婚了,那我——岂不是罪孽深重!”
明伦觉得啼笑皆非,才几日没联络而已,凯珍这个傻女人竟会为了这件事而急成这样子!她无可奈何地安抚她——“傻瓜!如果你对我知情不报的话,那就跟你老公一样混帐了!那我会更气你!所以,严格来说,我应当感激你!谢谢你好心通报我,让我免于一直被蒙在鼓里o”
“可是,我好担心你啊!”
“担心什么?我们认识那么久了,你还不了解我的为人吗?我相信,在你决定告诉我事情真相之前,一定是基于非常信任、了解我的情况之下才愿意告诉我的,对不对?就算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你也应该和我站在同一阵线上,而不是胡乱的听你老公的话,他教你怎么样你就怎么样。请问,是你比较了解我呢?还是阿邦了解我?”
经明伦这么一说,凯珍似乎若有所悟,满含歉意的说:“阿伦,对不起!”
“算啦!现在,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信任你,我可不喜欢我所说的话全被传到第三者的耳里,特别是阿邦,他对致远一向很死忠,你信不信,他可能已经打越洋电话去通风报信了!”明伦突然很感伤的说:“我觉得很孤单,身边又没有亲人可以商量,而你们——你们夫妻俩的善意,对我而言,根本就是致远势力之下的‘围堵政策’。你们都是他的朋友,不是吗?”
“阿伦,我不是——”
“我曾经以为你和别人不同,特别是在‘夏朵’,当你告诉我Sara的事时。可是,还不到三天,阿邦就来找我谈了!凯珍,我对你——好失望啊!”
凯珍这时才恍然明白,她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就是辜负了明伦对她的信任,然而,看这情况,显然大势己去。虽然,她不太明白何以明伦不想公开自己知道致远交女友的事情(该紧张的人,应该是远在异国的致远才对啊!)但是,看到她那激动的样子,可见她一定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吧!唉,都怪自己太大嘴巴了,竟轻易地违背了“不让阿邦知道”的承诺。现在,她恐怕再也没有机会知道明伦心里的想法了。
“阿伦,对不起!我好后悔,都是我不好!”“算了!我们还是朋友,对不?”明伦临走前,以冷淡和气的口吻对凯珍说道:“好好保重!等你小孩生下来,我和致远会包个大红包的。好了!你不要再为我们的事操心,否则我会心不安的,好吗?”
“对了!最近医院的工作可能会很忙,我得经常轮值,所以会很少在家,有事的话,我会再跟你联络。拜!”明伦的背影很快地就在门外消失,凯珍怏怏地矗在原地,、心中的懊恼和失落使她突然感到被一阵寂寞紧紧地包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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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平淡”得令人失望,令一心以为会有什么变化的明伦感到自己实在太天真了。
自从她迁居后,生活还是和往常一样,每天奔波于医院和住处之间。唯一有所变化的是,哈利改变了对明伦的敌意,再也不对她吼叫了,它已习惯了她的进出,只是偶尔会抬起头来对她低吠几声。
“哈利好像已经接受你成为家中的一份子了。”有一次,明伦经过客厅时,朱友信正倒在沙发上看漫画,他抬起头来笑着对她说道:“有很多来看房子的人都是被哈利吓跑的,不然我们那个房间绝对会是抢手货!”
“我想也是!”明伦微笑地答道:“幸好我不怕狼犬。对了!你读几年级了?你们现在是不是放暑假?怎么我好像常常看到你待在家里。”
他脸红了,显得不太好意思的样子,连忙坐正,嗫嚅地说:“也没有啦,我读高二了,学校正在上暑期辅导课,可是我不想去上课,幸好我姊也不勉强我,还帮我到学校请假,说我身体不好,需要休息。”
“那你待在家里都做些什么事呢?”
他耸耸肩,说:“做做家事喽!看看家喽!或是看看漫画,然后下午到附近的7-ELVEN打工,一小时七十块,我只做四个小时。”
明伦微笑地聆听着,不作任何表示。
“你可别小看我做的事唷!”他又认真地说道:“这屋子里所有的清洁工作都是我做的,哇塞!这栋两层楼的房子都是我在打扫耶,而且每天做哦!”
他绝非在吹牛。有几次她早上起床时就看到他一人忙着扫地、拖地、擦窗户等等,但没想到所有的清洁工作竟只有他一个人在做。“Sara呢?难道她不用做事吗?”明伦有些不平地问道。
“喔!她啊!她忙赚钱呀!她白天在儿童才艺班教课,晚上回家临摹名画——像莫内啊、高更啊……,其实她也满辛苦、满累的,所以,我就只好一个人负责打扫的工作喽!”
“你姊姊的工作挺像电影‘米娜的故事’中那位女主角,她也是临摹名画的。”明伦突然想起这部片子。
“哦?真的?我没看过那部电影,女主角后来怎么样了?”
“她——自杀了吧!好像。”
他的脸色突然黯淡下来,皱起眉头,说:“真是差劲的结局!我不喜欢悲剧,因为剧里头的人动不动就自杀或者被杀,无聊嘛!现实生活有那么混乱吗?”
明伦隐隐感觉到他其实是满寂寞、无聊的,否则哪来这么多废话可讲?有好几次他们偶尔在走廊或客厅相遇,他总是拉拉杂杂的就眼前的话题扯上老半天,她觉得他愈来愈像老年人了。
而他姊姊——Sara的话却少得出奇;她很少待在家里,即使她在家和明伦碰面了,也只是淡淡地打了声招呼,旋即又忙她自己的事情去了。因此,明伦虽然和她同住二楼,又是对门而居,却难得有机会和她聊上一两句;有时她晚上回来,看见她浑身都是油彩地奋力刷着画板,或是在锯什么东西,每当此时,她更加不敢打扰她,只得静静地走过去,或者呆呆的站在一旁观看她工作。唯一比较特别的是,经常有不同的男人打电话来找Sara,可是都被她回绝了。
夜里,明伦偶尔会听到Sarp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门,然后轻轻地下楼,解开哈利的锁链推门出去,大概是带着狗外出散步吧!明伦觉得Sara像个谜,令人无从捉模起;她实在无法想像,这个沉默寡言的女子竟能写出那么热情大胆的字句给情人,一切都令人如坠五里雾中。
但是紧接着所发生的事,无形中竟拉近了明伦与Sara之间的距离,也让明伦有机会进入这个奇异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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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夜里,明伦在睡梦中听到一阵急促的低吼声与东西被撞倒的声响,她即刻惊醒过来!在黑暗中,轻轻将门打开一条缝隙,在糊糊乍醒的混沌意识下,她惊骇地目睹着一幕奇景——但见Sara正执着画板追打一名约莫二十七、八岁,蓄着及肩长发,着白衣蓝色牛仔裤的陌生男子,只见他抱着头,一脸血脉贲张的样子,打明伦面前勿勿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