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如拨云见日,晴朗畅快。
首先霍大将军下了命令,入夜后撤离站冈士兵,将军帐二十尺之内,不准有闲杂人等私晃,无论何人进帐,必先在外通报,方可进入。
这使李敢等人模不着头绪,所幸夜里状况不多,因此也无任何异议。偶尔随风传来女子的浅笑声,因不见将军帐里有女子出入,众人也只有面面相腼,以为自个儿听错了。
竹苑的情形就比军营中糟多了,不时传出的轻笑及与喁喁私语,使得霍府的仆佣们开始说起闲话。
藜不曾注意这些,但皇帝派驻在霍府的侍卫可听见了,于是辗转传至宫里。
皇帝大怒。
阴沉的眸子里映出层层杀机。为了得到藜,他不惜遣走爱将,想不道竟还有人敢来和他抢女人。
好大的胆子!
杀心一起,他唤来御前禁卫张谅,暗下杀无赦旨意。
当夜张谅潜入竹苑,搜遍整个竹林,除了虫声特别嘈杂外,别说是男子了,就连藜姑娘也是整夜不见。
直至天刚破晓,就在他眨眼的剎那,藜姑娘巳在闺房内梳洗打扮。
张谅大吃一惊,继而困惑不已。
眼前的藜姑娘举手投足虽是轻盈,但仍会碰撞出轻响,为何她入竹苑时,他会浑然不知?
他想猜不透,只能继续监视。直至巳时,霍府的总管急急而入,原来圣驾莅临,藜姑娘理当觐见。
见皇帝这次无皇后跟随,藜已知其意。
她不再像以前懵懂无知,从他闪烁的目光中,她可以读出地球人天性的贪婪,占有及强取豪夺。
他凭什幺?这一刻,藜突然不想再对他和颜悦色,只是冷淡的望着他。
皇帝再次为藜的美色所炫惑,她出落得更加标致了。难道是与那奸夫有关?枉他敬她、爱她、容忍她,只为了赢得佳人心,想不到这女子竟如此不识时务,那他贵为天子,又何需再客气?
想到此,他倾身向前。“藜姑娘长居苑里,足不出户,想此处是人间仙境,方使人流连忘返。可否引朕一游,以悟月兑俗之趣?”
藜不置可否,转身先行。
皇帝在拱形的入口处挥手摒退了随行人员;内监巳揣知上意,因此在外静候。
藜来到精舍前的石阶上,回身见只剩皇帝一人,清冷一笑,淡淡的开口,
“皇上既然有游苑之兴,本该和众人品鉴一番,为何舍众乐而取独乐?”
皇帝愉悦大笑。“佳人相伴,余者岂不扫兴?”
“既然如此,那梁上君子不也多余?”
皇帝抬头,只见张谅正横在精舍前的木梁上,立刻沉下了脸。
张谅既是惶恐又是害怕,赶忙跃下,匐跪在皇帝跟前。“奴才知罪,皇上开恩。”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高于朕之上?”
藜知皇帝见事迹败露,已兴起杀机。“皇上,饶了此人吧。难得心境如此清雅,又何需再理尘事?”
武帝见藜对他巳有缓和之心,顺水喝斥。“还不快滚?”
四周于是安静下来。
皇帝环顾四周,不见有人后,心痒难搔,喜孜孜的贴向藜的身侧。“此处寂静无声,确实清幽,无怪乎藜姑娘乐在其中了。”
他话才说完,虫儿响亮的鸣叫立刻震天响起。
皇帝一脸尴尬,但又怎能下令虫儿噤声?只好讪笑。“这些虫儿真可恨。”
藜高深莫测的抿嘴轻笑。“皇上,竹林内景色更见雅致,可有兴趣?”
这破天荒的邀请,皇帝怎会放弃?他欣然答应,伸手想握住藜的手,却被她巧妙的避开,率先走入竹林。有一瞬间,皇帝心中掠过些许不安;但美色当前,他己觊觎她许久,何况她又是纤纤女子,能奈他何?
狼心既起,他快步尾随其后,什幺景色优美,他根本不曾在意,只锁定前方的俪影。
“好藜儿,等等朕。”
这轻浮的浪语惹出藜的怒气,她在一株树下站定,待皇帝气喘吁吁的跟来。
“好藜儿……”
她容颜一寒,怒声娇斥,“刘彻,你还不住口?”
第八章
皇帝一怔。
他是真的怔住了。
登基已二十余载,他几乎忘了自己名为刘彻,眼前这女子竟然敢直呼他的名讳!?而过惯了呼风唤雨的日子,早熟悉了众人的逢迎,这女子居然敢对他不假辞色?
她凭什幺?
若说她是使使小性子,哼,他对她固然着迷,但未尝过甜头,他又怎会容许她对他如此不敬?这女子未免也太不识时务!
但瞧她一脸正气凛然,本就使人难以抗拒的容颜更见月兑俗,分外高不可攀,他不觉得被她的气度所挫,好似他真的冒犯了她,心中渐渐升起不安及惶恐……这丧志的感觉使他大惊,怎幺可能?他是天子啊!
他不自在的轻咳一声,找回了些许自信,想用天生王者的霸气来扳回一城,出口却己透露了他的不确定。“藜!咳,你……好大的胆子!”
藜舒缓蛾眉,无奈的轻叹口气。“刘彻,我与霍将军两情相悦,至死不渝,你又何苦来搅乱一池春水?”
皇帝的心事毫无保留的被当场揭露,怒不可遏,神情阴沉。“你竟如此不识时务!难道你不知跃上枝头做凤凰的道理吗?”
藜抬头仰望天上的白云,幽幽的回答。“富贵于我如浮云。”
望着藜不在乎的神情,皇帝心魔一出,兴起残忍的念头。“好!我倒要瞧瞧你们是怎幺白头偕老!”
“君上要以强权压制?”
不理会藜的冷语,恼恨的皇帝已决定非要拆散这两人。
藜认命的再叹气。“你请回吧,话不投机半句多。但我要提醒皇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呢!”
如此明白的逐客令更坚定了皇帝的恨意,对于藜的言外之意,他反倒没留心。他深深的望了这千娇百媚的美人一眼,知道自己舍不得下手,但又咽不下这口气。
他大袖一挥,转身而去,心中从来没有如此愤慨过。既然忍不住这口气,他不由得想到了另一个代罪羔羊。
“霍郎有难了。”达鲁推论。
“我该害怕吗?”
“不,不需要,有达鲁哩。”
※※※
霍去病被急召回长安。
与匈奴达成的互不侵犯和平协议早由关外传回京城。对百姓而言,这不啻是大好消息,长久以来的外患,终将暂告段落。
霍府上下又热闹了起来。
对不熟悉皇帝之心的众人而言,这的确是举国欢腾的大好日子;但对藜而言,她还是她,仍旧沉静的待在竹苑中,不理会红尘的纷扰。
从关外回来的路程上,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猜测,藜与霍去病约定了暂不相见。此次短暂的分离,所幸有达鲁陪伴,因此藜的日子还不太难过。
霍府的仆佣知道霍将军即将回来,本应待藜更加殷勤,但事实却不然,他们已许久不曾派人入竹苑。
“难道这些地球人想饿死你吗?”达鲁将一盘合成食物传送到藜身前,喃喃地抱怨。
藜不在意的柔柔一笑。“刘彻那日怒冲冲离去,众人定知我开罪于他,对我唯恐避之不及,怎还肯来与我沾染关系?”
“愚蠢!愚蠢!”达鲁大声的抗议。“自私自利,难怪无法进步。”
藜咯咯笑了起来。“霍郎要是听见你这般批评他,不知会如何应对?”
“他是唯一的例外。”达鲁赶紧补述。“嘿,这皇帝该换人做做看,霍郎可比刘彻更有资格呢。”
“达鲁,地球人的文明看来还需经过好些时间才能进化,等霍郎回府,咱们就问他要不要回王者之星,也省得待在这里徒增伤感,你说好不好?”
“也好。王者之星有消息传来,你二哥沙左已在两千年后的地球找寻到真爱,此刻已携眷返回王者之星,咱们也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