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听,侧头思索了片刻。
“需要想那么久吗?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男人摇了摇头,怯怯地说:“我不知道『家』是什么意思……”
“什么家是什么意思,家就是你住的地方啊!”她受不了一个大男人还一脸天真可爱的表情。他不晓得那是小孩子的专利吗?
他就是不知道嘛!男人委屈地嘟起嘴。
“说实话,你是不是谎报年龄?”何欢审视他,推测这个可能性。“其实你只有十六岁?”
“二十六岁!”他没有说谎!
“你这样子究竟是……做什么的啊?”她怀疑他的智力不正常。
男人闭紧了嘴巴不肯说。他意识到严重性,不启齿。
何欢翻翻白眼。“你是哪个国家的人?”
“不知道。”
炳,这人肯定脑子有问题。
“你爸妈呢?”
“不知道。”
唉……又有可能是个孤儿。
“你现在住哪?”
“不知道。”
“你不会连你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吧?”
“我不知道姓什么……”
“很好!”分明在耍她嘛,卷起衣袖,何欢想揍人了。
“可我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他露出欢喜的笑容,似乎领悟出什么了不起的奥秘。“我叫贝尔!”
何欢的手探入皮包内,模着行动电话想打给医院。“你是从医院出来的吧?”
“不是。”贝尔吃完最后一块蛋糕,腼腆地向她道谢:“谢谢妳。”
“不用谢了,你的样子很狼狈耶。”对话清晰,不像是白痴呀。“你不是日本人吧?”
“对。”贝尔点头,脸色不再防备与胆怯。
她的气息有些躁动,却很清纯,没有邪恶的味道,令他感到安心。
“不是日本人,你怎么到日本的?”何欢又猜。这个叫贝尔的人也许得了失忆症?小说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他也许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
贝尔咬咬唇,又是一脸难言的表情。
“说!”她大声命令:“不许再装可爱了!”
贝尔不懂什么是装可爱。她一直指控他装可爱,听起来好象是很严重的事。
他双肩轻颤地交代:“我是偷渡过来的。”
“偷渡?”当她不知道有海上警卫队咩?“你没有证件吗?偷渡可是比坐头等舱还贵的,而且偷渡是不好的行为!”
“没有。”他诚实地说:“没有证件,每个国家都不喜欢我。”
“你究竟是什么来头?”何欢凑近他端详。“你来日本做什么?这种物价高得吐血的地方很难生存的。”
“不知道。”他再度睁着那双无知的美丽眼睛回答。
一问三不知,何欢服了他!“你厉害,什么都不知道就一个人偷渡来日本!”
“不是一个人。”贝尔小声地说明:“我是跟着凯文一起来的。”
“凯文是谁?”她总算听到了一个线索。
贝尔思考了一会儿,有点忧伤地说:“同伴吧。”
“难道……你是被骗来的?”
贝尔拼命摇头。“我是跟凯文一起来的。”他很会重复无意义的话。
“那你的凯文呢,他在哪?”
“横滨。”贝尔的语气感伤极了。
何欢很想弄清楚他的底细,再送他去警局或别的地方。“你为什么会在东京呢?”她拉拉衣领,不管晚风袭人的凉意,决定陪他耗到底。
“我……我不想和他在一起了。”贝尔伤心的垂下头,像失去伴侣的小狈。
“凯文吗?”她伸手,像安慰受伤的小动物一样,模了模他的头发。
“对……”小狈语调惆怅。
“他是男的吧?”何欢脑筋急转,想到……贝尔一说起凯文就忧愁,难道他们是……那种关系?
“对,他和我一样大。”贝尔天真的说。
“啊……私奔咩?”何欢心跳加快。“你为什么要和他来日本呢?”她越问,疑点越多,好象走入侦探小说……呃,如果能牵扯出一段男男耽美恋情,刺激她的灵感与创作欲,那么她下个月的画稿也许能提早完成!
“因为,我和他生病了,要找苏丹拿药……”贝尔怯怯地交代。
“苏丹又是谁?”她似乎快挖出究竟了。
“……新的主人。”
“主人?”何欢脑子里掠过SM道具与黑暗世界里的不道德交易。“你是孤儿咩?”
贝尔蓝眼一抬,看进何欢疑惑的眸。“好象是的。”
“二十六岁、好象是孤儿?你们以前住在哪里?”
“住在……”贝尔看着她,不太敢回答。他觉得自己和正常人的生活环境不一样。
“说啊!”脑子已经被危险BL恋情迷得理智全无,何欢大声催促贝尔回答。
“住在笼子里……”他被她吼得心乱如麻。
“笼子里?”何欢一顿,阖不上嘴。
整理贝尔的话,她隐约理出大致情况:他是个有主人又有伴侣的小奴!啊啊啊……真是有够香艳的身分!
“你要不要去报警?”何欢不知是悲是喜的双眼涌出泪花。
贝尔闻言,死命地摇头。
见他那么排斥,她猜他一定受过虐待……很有可能是性虐待呀!何欢浑身一颤,盯着贝尔无任何污秽的眼睛,同情心不断地膨胀!她的良心告诉她,不能放任一个受虐小奴自生自灭……视线移动之间,瞥见贝尔身上破烂的衣服有血迹。
“你受伤了?”何欢皱了皱眉。面对这个烫手麻烦,她应该转身就走,虽然那太冷漠了,但如今的世态就是这样……可她做不到,同情心退散后,占据她心底的是强烈的保护欲!
贝尔咬着红唇,轻轻说:“苏丹打我……”他眼眶里的泪珠不停地转来转去。
何欢无力的叹口气,女人天生的母性占了上风。“走吧。”她朝草丛内的人伸出手。
“去哪里?”贝尔呆呆的问。
“医院,总要让医生看看你的伤,免得你受到感染。”她主动的拉起他。
“不用了。”贝尔想甩开何欢的手,又觉得她的手心好温暖,和冷冷的凯文很不一样……感觉好新鲜。
“不行!”何欢坚持,握手的力道加重。
靶受到掌心的温热,贝尔难为情地羞红了脸,他偷偷地打量何欢……她好漂亮,微卷的头发、圆圆的眼睛、嘴唇是粉红色的……她是他有生以来首次这么亲近的女孩。
气喘咻咻地跑进一间尚未关门的私人诊所,何欢拉扯开嗓子大喊:“斐翠,斐翠,有病人!”
颓废的美女疲倦地从室内走出来。“妳又哪里不舒服?”
“不是我,是他!”何欢拉出身后躲躲藏藏,羞于见人的贝尔。
“伤得怎么样了?”斐翠一副欢场坏女人的气质,完全不像悬壶济世的医生。
贝尔偷看她一眼,两手紧抓着何欢的衣服。
“贝尔?”何欢发现他畏惧的神色,了然地抚抚他的头,安慰说:“别怕啦,斐翠虽然长的很像坏女人,其实她心地很善良……而且她最喜欢可爱的人了!”
“呵呵,妳说我心地善良呀?这真是今年我听过最动听的话。”斐翠笑咪咪地对贝尔说。“快出来呀,我又不会吃人,你叫贝尔是吧?”
贝尔被人家直接点名,想躲也不敢躲,没胆地伸出头,怯怯地应声:“是。”
没想到,斐翠一看见他的脸就吓傻了,半张的嘴不自主地颤抖:“你你你还真是、真是……”
“斐翠,妳看傻了啊?”何欢能体会她的心情,贝尔真的超可爱说!她刚看见贝尔的长相,应该也是像斐翠一般吃惊得张口结舌吧。“他二十六岁了,完全看不出来呢!”
“你你……”斐翠戒备地后退,手指住贝尔,完全没听见何欢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