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香遣退所有人,坐到床边看着段惜钰沉静的睡脸。她为何如此死心塌地的爱着这个人呢?
香香的嘴角轻轻上扬,笑容却掩不住心伤。她慢慢取出暗袋内的小磁块,吸出他胸口里的针。
段惜钰是不完美,可是……香香掩住脸。
倘若有机会,她希望听他弹琴、共赏春花,在夏雨中共撑一把伞;寒冬时一同窝在火炕旁取暖,就这样生活到老……
手指轻按,香香解除了段惜钰的穴道。他逐渐恢复力气,睁开眼便看见香香疲惫的表情。
“你不舒服么?我是否伤到你了?”香香不由跌进他清澈的眸光里。
或许只是因为得不到他,所以异常的执着于他?
“妳很小心,没伤到我分毫。”段惜钰似有顾虑。“我明白妳是为我好,但妳的做法只会增添我的困扰。”
香香的突然出击改变了情势走向,教他的计划全乱了。
“你是说,我坏了你的事?”她睁大错愕的眼逼问:“难道我得亲眼目睹你遭人折磨至死,才算是好事?”
段惜钰坐起身,接住她挥来的小举头,平静地道:“今日与我敌对的每一人都有资格伤我,我也的确亏欠了他们。段嫣然对付他们之事我是知情,可我选择相信她、纵容她……这无异是助纣为虐。”
直到忍无可忍,心灰意冷,才不得不放弃段嫣然。
段惜钰握着香香的手。“妳和所有人都听见她说的话了……”
她说,她曾有他的骨肉。
师徒,江湖禁忌。
香香眼睫垂落,遮住眼里的妒意。“你们曾经相爱,自然会有肌肤之亲……”
段惜钰轻柔抚平她紧握的手。“我原本只是太极会中一位长老的养子,有记忆以来就是这样了,是她看中我,收我为徒。”
香香咬着唇。“她的年纪都足以当你娘了!”
“呵!她擅于保养,凭外表根本看不出年岁,所以我爱慕她。”
段惜钰告诉她他的过往了!香香暗自欣喜,彷佛更接近他,所有不愉快的事就先搁到一旁。“司寇家打听过段嫣然,她向来是个任性妄为的女人,你喜欢这种个性的女子?”
段惜钰没立即回答,想了片刻才道︰“她很美。”话说完才察觉,香香的容貌并不逊于段嫣然。“人与人相处会产生感情,这一点感情会不断酝酿出情意,超越最初的预期。”
香香心绪微乱,不想分辨他的话是否在暗示他与自己的现状。
“我其实是个自私的人。”两人的手交握着,掌心泌出些微热汗,让段惜钰有股温暖的感觉。“我会尽最大的能力保护我认为重要的人,即使他们做了错事、伤害了别人。”
香香无意识的点头。“第一次见面,你受人挑衅,那时候你的表情不甚愉快,但段嫣然一来找你,你竟然就笑了。”
段惜钰垂眼,无法正视她羡慕的表情。
“我记得你当时就像从没发生过那件事一般。我真的很嫉妒她,有办法让你这么高兴。”
他沉默听着她的话,心底隐隐的爱意与怜惜就快破茧而出。
“我似乎无法取代她。不过,我会保护你!”说到最后,红潮爬上了香香的双颊。
他们仍在梁洲岛,盟主请大伙先作休息,明日再讨论如何处置段嫣然。
“段嫣然的死活我不管,今晚你要跟我一道走!”
“我不能一走了之。”段惜钰松开她的手,指尖却恋恋不舍的从她手背滑过。
香香垂视他的手无力的搭在她手上。“你还想等着明天继续挨打?”
“一次挨完一次了结。”一劳永逸。
“别自欺欺人了!为了逼死你,他们什么阴险的招数都使得出来!”
“香香,妳相信我,我熬得过去。”
“我撑不下去!我不能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受苦却袖手旁观!”她克制着倚人他怀抱的渴望。“我不信江湖中人,即使今日你熬过去了,那些人在暗地里仍会动手脚。一旦结怨,必定斗个你死我活,善了善终是妄想,这是武林常态!”
“妳说的是事实,所以我绝不能拖累妳。”
“我已经插手了。”今日她说的、做的,都将她与段惜钰紧紧相系!“你若不肯配合我,让人发现你没死,那你等于是在害我!”
“妳真是个麻烦的姑娘。香香,别对我太好。”
“你教我怎么办?”香香脸色一变。“我没有别的本事了!我只想保护我喜欢的人呀!”
“我知道,妳没错、妳没错。”他的手臂紧紧拢住她不安的身躯,抱在怀里怜惜安抚着……他臣服了,彻底臣服于她。
“你一定很爱段嫣然,才会忘不了她……”
若不待他好,香香完全不知如何争取他?耳边是段惜钰柔软的音调,香香的眼眶里泪珠滚动。他待人总是如此温柔吗?
“我确实爱过她。”段惜钰颔首,目色染着哀愁。然而段嫣然做了太多他无法接受的事,早就磨掉了他的爱意。
虽然与香香相遇之前,他已放下了属于段嫣然的过去,但他无意让香香知道,照亮他内心的明亮身影,是她这个可人儿。
他不值得!一身的罪名与污垢,他怎能拖她一同受累?
“我和她不容于世界,以往隐瞒实情是怕影响她和太极会的声誉。”段惜钰放纵自己贴近香香温暖的身体。“结果到我和她结束了,事情才被揭露。”
宝亏一篑,白费工夫。
“段惜钰……”香香心疼他的孤寂,冲动的问:“你、你待在我身边,我会对你很好的!你……不能接受我吗?”
她的询问更像是请求,嘴边每吐出一个字身躯便颤抖一下。而她虔诚的脸色,彷佛眼前之人是世间最尊贵的宝物!
“小傻瓜!”段惜钰胸口紧窒,眼眶蓄起泪光。“妳应该值得更好的人!”
她的言辞和神色如千丝万缕缠着他的心,教他不住疼痛。
“我只想要你。”香香缩着肩,用尽今生的勇气告白:“我还想听你弹琴给我听,不听(胡笳十八拍)那么哀怨的曲子,我们听(花好月圆)……”
她说得快哭了,为何他还不回答?
“香香。”段惜钰终于开口,却淡然告诉她:“除却巫山还有云。”
香香震了震,失望的喊:“胡扯!分明是曾经沧海难为水。”
“妳错了,沧海也是水。”段惜钰咬着牙,压抑着满月复柔情。他的-生算是毁了,不能再连累她也背负骂名。“我也爱过人,明白割舍不容易,但我现在已彻底解月兑了,相信妳同样做得到。”
“那是她没好好待你,我不会像她……”香香慌忙保证。
段惜钰伤感的望着她,尚未回话,门口突然传来叫声──
“香香!”司寇飞烟拍着门。“妳开门!”
“哥,我在休息。”香香的语调带着鼻音。
“休息什么?”司寇飞烟奋力的踹门而入,丢进两人。“他们是怎么回事?”
宾进门的人惊慌的看向香香:“小姐,主子他发现我们准备偷偷离开……”
香香侧过脸轻叹。
司寇飞烟踏入房内,一见坐在床边没死的段惜钰,脸色忽青忽白。
“段惜钰;我知道,我就知道!”他的宝贝妹妹怎么可能杀掉她心爱的人!司寇飞烟冲着香香大喊:“妳为什么做这种蠢事?让人知道会以为妳和他有勾结!妳一生的清誉……”
“哥!”香香打断司寇飞烟的训话。“我只要我重视的人理解我就好!别人的想法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