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口。”司寇飞烟睨他一眼,近乎无礼。“你说清楚,她,你要或不要?”
“现在的情况,我不能要。”自己仍在危境之中,哪有资格要她陪着他受罪?
“现在不能要,不代表以后不能!你连一句承诺都不肯说,简直毫无诚意!”司寇飞烟厌恶道。“滚吧,别再见她了!”
“抱歉。”段惜钰将字条递向司寇飞烟。“请你交给她。我答应过她,离开时会告诉她。”
“虚伪。”司寇飞烟粗鲁接过。
此时,房里传出香香苏醒后略带迷茫的询问声。“谁在外边?”
段惜钰微震,脑中响起催促他离开的声音。他该走了,该离开她了,他的伤恢复了,不再为背叛心痛了。
是她打开了他封闭的心,亲手缝补他的伤口,再用柔情抚平伤痛。这份恩情,他此生无以为报。
司寇飞烟逮住段惜钰失神的机会,嘲讽似的告诉香香:“妹,有位贵客专挑众人入睡的时间,来向妳告别。”
段惜钰闻言,竟慌张起来;怕见到香香难过的脸他会不舍,自己不能再让她为他难过了!
“段惜钰?”香香猛地一叫。
房门倏然打开!
她奔出门,眼前只剩司寇飞烟一人。
“他呢?”香香颤抖的问。
“留了口信给妳。”司寇飞烟将纸条递给妹妹;心中极厌恶那个名誉毁了、容貌也毁了,又教妹妹伤心的男人。
“他走了?”香香傻傻看着纸条上的字。
再见,珍重。
他只留了四个字!
“只有这样?”香香不能接受的望着司寇飞烟。他答应离开时会先告诉她的,结果只留了四个毫无意义的字,不说一声就走了?
“段惜钰-”她心碎喊着他的名宇,火速追了出去。
司寇飞烟缓缓抬头-
屋檐上有道身影。香香没发现,司寇飞烟也不说,而伫立在上头的段惜钰犹如不存在般沉默着。
“段惜钰!”司寇府内,香香的呼喊声声回荡。
她是如此焦急。司寇飞烟听着听着,忍不住想叫她回头,帮她拦住段惜钰。
“段-惜-钰-”香香跑向大门。
满屋的灯火逐渐点亮,醒过来的人来不及抱怨,便听见呼喊的人几近沙哑的嗓音,令人心疼。
“段惜钰-”
听见了吗?段惜钰!整座府邸都在问他。
他眼看香香往府外去了,却无法开口,只能让她的呼唤响彻金陵。
“段惜钰……”香香怎么也找不到他,急得快哭了。
她的呼唤有如利刀,在他心窝扎出无数小洞。
他捂住疼痛的胸口,身上的白衣用银线绣着一条飞龙。记忆里她亲手捧着衣裳送到他面前,那时她的幸福笑脸,似雷电般打中他的灵魂。
此生再不会忘记司寇香香,但他承受不起……无力负荷她的情意。
“段惜钰……你在哪?”远方香香的声音渐渐小了,浓烈的失望弥漫四周。
司寇飞烟仍不愿开口。
斑处那道白影踏着屋脊如流星般飞去,与门外不停寻觅他的人影背道而行。
“段惜钰……”香香又在呼唤了。
离去的白影听不见了。
月无影,夜无声,天地间起了烟尘。
司寇飞烟一声不响,默默看他们一个往前找一个往后逃。
两人,彷佛都陷入难解的绝境。
玄武湖粱洲
正气府屹立在梁洲岛正中,是现任武林盟主的家宅。
八月末,刚过中秋不久。香香的眉头未曾舒展过,自段惜钰离开之后,她眉间的愁云从未消散。
“司寇飞烟,你竟有空闲参与此次公审?”盟主与司寇飞烟是知交,-见他来立刻亲自迎接;瞧见他身后闷闷不乐的香香,又露出了讶然之色。“你怎么连香香都带来了?”
金陵中人大多知道司寇家的香香是足不出户、不喜热闹的娇贵小姐。
“我忙着呢,几天没休息了。”司寇飞烟倚向友人,诉苦道:“若非香香执意要来,我何必亲自看着她?”
年轻的盟主含笑,在司寇飞烟耳边轻声问:“她是为段惜钰而来?”
司寇飞烟无奈的点头。“还有别人么?”
门口人潮络绎不绝。中原各家皆派人参与此次公审。有些掌门人无暇与会仍是派出代表,象征对盟主的尊重。不过太湖水域的门派倒是倾巢而出,一大群人几乎占满了整座梁洲岛。
“入座吧。”司寇飞烟领着香香找空位。
香香在人群中发现了熟悉的人影。“你先走,我去找人。”
方圆之内是一片广阔的空庭,左右两边各有一排座位。然而左右之间的距离相差足有三十尺远。
段妖娆在对面见香香走近,依旧面无表情。
“他呢?”香香见段妖娆身边并无段惜钰的踪影,忧虑问道。“他离开好些日子了,你可晓得?”
段妖娆点头道:“他正在牢中与段嫣然话别,很快就会出来。这段时间辛苦妳了。”
段嫣然的名字令香香清醒了几分。段惜钰离开她,是去找段嫣然?
她一下子心凉了。费了这么大功夫,却还是毫无办法,像闹了笑话一般。
人都到齐了。盟主唤出段嫣然,香香失魂落魄的坐回司寇飞烟身旁。
大庭广众之下段惜钰牵着锁炼走出,链子一头锁在段嫣然手上。
他被毁的脸引起在座的人一阵惊愕,而段嫣然的仇家纷纷禁不住跳起身,一副急于报仇的嘴脸。
旁人见状极力制止,场面算是控制住了。
“他还是选择了段嫣然……”司寇飞烟低声告诉香香。“妳该死心了。”
段惜钰带人走到庭中央,行走时目光不经意与香香交会,险些抽不回视线。
香香看得很清楚,段惜钰眼里并无对段嫣然的眷恋。
接着盟主走上前宣读段嫣然的罪状,并进行详细的对照,与段妖娆提供的证据和被害一方的情况相互比较……
冗长的审判与证实不仅没有淡化紧张的气氛,反而激起众人对段嫣然的愤慨。
“……证据确凿。”经过一番验证,盟主问段嫣然。“妳可有辩解之词?”
段嫣然冷笑抬眼盯着段惜钰。
“妳既无话可说,就由……”盟主点名受害的门派。“请诸位共同商议一下处置她的方法。”
“多谢盟主。”一派代表挺身而出道:“我们决定各派人一人给段嫣然一刀,直到她断气为止!”
“凌迟?”盟主蹙眉,不赞同的问:“会不会太残忍了?可否给她个痛快?”
“盟主不必再说!”代表人强硬道:“太极会杀人越货又栽赃他人,造成我派与嘉兴帮的误会,引起拼斗造成四百多名弟兄惨死,此仇不共戴天!”
“没错!”附和的声势愈渐广大。
数落罪状的言辞一句一句增加。
这些年段嫣然为了壮大太极会而极力排除异己,暗地里做了不少龌龊事。盟主无奈的看着段惜钰,谗骂段嫣然的声势浩大,看来是众意难违。
“诸位请息怒!”段惜钰放开手中锁炼转向众人。“惜钰有一事请求。”
“你想为段嫣然请命?”有人问。“你不是离开太极会了?”
“确实。”段惜钰垂眸看了段嫣然一眼。“只是……”
他的举动令远处的香香看得心跳一度终止。段惜钰突然转视她,神色添了一抹感伤,如似诀别。
他要做什么?香香惶恐。
“……段嫣然始终是我师傅,对我有再造之恩。情义不能不还,欠她的债惜钰愿一人承担。”
段惜钰话一说完,段嫣然便高声大笑。
“我早知你会心软!惜钰呀,你什么都好,就是个性太妇人之仁招人厌。这辈子注定成不了什么霸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