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给自己定了一条无法挽救的死路,只愿她找到身边,指引他返回正路;并非怕她不原谅,而是无法原谅自己。
“相信你有多么困难,你可知道?”宋典雅泪凝于睫。“我有勇气相信你,为何你对我如此没有信心?”
“因为……只有你可以伤害我。”司马锋芒虚弱坦白从不承认的事实。
“对我,你何尝不是?”她积极的说服。“你需要我的证明?”
“我不知道。”大受扰乱。他始终质疑她的坚持有诈,一再防范著自己受伤害的可能。
“我可以让你放心。”宋典雅抱住司马锋芒,如献祭般交付自己。“你就信我这一次。”
只要能挽救彼此,不至于无路可走,她愿意付出全部。
宋典雅在司马锋芒怀里,荏弱似狂风中的小花,等他呵护的手抱起,门扉在眼底倒转飞旋。
“不可以……”司马锋芒推开她,却被逼入寝房,他不想逃开又怕要不起她。
“可以。”宋典雅柔声,手指在他胸口轻轻按挪。攻击的机会仅此一回,他打算与她决裂,她不能再放任他越走越远!
“典雅……”司马锋芒摇了摇头,见她颤抖的手指试图解开彼此的衣裳,他的目光深邃得像是沉陷在泥沼里。
一旦抱了她,岂能再抑制自己的情感?
他已决心离她远远的,只能让她怨恨他,然后,自己孤寂的等待著另一个男人比他更在乎她……再然后,收起彻底死绝的心。
“我冷……”宋典雅举起双手,小心的揪起他的衣襟,怜人的目光有著乞求。
司马锋芒闭了闭眼,终究是无法抵挡。
天边的月隐尽,一室激情如火蔓延。手与手相连,指与指相牵。他们像初次月兑离白天与黑夜分隔的日与月,融合在一起。
她孩提时是他的欢笑,形成永恒的春季。
他教会她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恋,从甜到苦的滋味,全尝遍。
他笑著说讨厌她,急切的等她心慌意乱的忐忑。她在学习中领会他的心机,依然假装无知的扮演逢迎他的姿态。
她为他慌乱,他就高兴。
能不能有时候,他们安详的相伴左右,彼此依偎,没有伤害与戏弄?她唯一追求的希望啊!
一场飘荡的春梦,狂暴迭起,在最灿烂的颠峰结束。真真假假,醒了又梦。
宋典雅睁开惺忪的眼,顾不得思索是梦是真,心慌的在床榻方寸间,模索著昨夜肢体相缠的人,揉著留有他温暖的柔衾。
丝微的明亮,照清了偌大的房,只有她与桌椅,寥落孤独。
没有别人了。
她惶然的坐起身,四肢的酸疼是其次,胸口内乱了规律的抽痛更伤神。
在晨曦之光洒入寝房的瞬间,泪水漫出她的眼。
“宋姑娘。”门扉外,映著段总管修长的身影,他唤回她枯竭的神思。“我见他走出山庄,你……起身追去还来得及。”
宋典雅曲膝,抱著遗留各种痕迹的长衾,侧过脸,假装门外的人影是她心里的人。
瞅来瞅去,欺骗不了自己,他,离开了。
“我不追了。”宋典雅失魂应道。她追他逃,再追再跑,没完没了。重复多少次才能确定他的心意?“谢谢你。”
弹指间,司马历和他的妻子赶场似的跑近房门。
“典雅,你和我大哥同房了?”隔著一门,司马历直言不讳的问。
妻子撞了撞他。“别说得那么直。”
宋典雅苦笑摇首,起身穿戴衣物。“你们看了一晚的热闹?”
“请别以轻蔑的口吻质疑我们的人品。”司马历在门外高声辩白。“我们只是在不远处观察收听,绝无逾越礼数!”
宋典雅整整仪容,悠然走出门。平静的容颜难觅伤痕,眼里的焰光却消失了。
“你……”司马历没料她精神振作得如此之快。哪家姑娘发现缠绵一夜的情郎隔天不见踪影,弃她而去了还能心平气和,不愠不火?
“你──真不是寻常女子……”他敬佩的看著宋典雅。
宋典雅跨步走到隔壁房室。外人看不出她收藏的悲伤尽数埋在内心最深处。
人刚走进内厅,身后一堆人影冒出,争相关注她的动静。
喋喋细语,流转得四壁飞旋。
宋典雅一回眸,不及反应的人头身影吓得她反射退后。怎么人全到齐了,连厨房与帐房的……也来了?
看热闹不怕事大。离得最远的是段总管,也不加阻止满山庄男女老幼,喧哗围聚在宋典雅的寝室门外。
“宋姑娘,我们是看著你和大公子一路疯癫长大的……”效力山庄数十年的老夫妇感慨的先行发言。“十分关心你们小俩口的发展呢!”
谁和司马锋芒是小俩口了?
“宋姑娘,我们进门虽晚,可大公子和你的事迹,我们略有耳闻。”为奴婢的姐妹花继而插话。“探察之后,我们发现了不少耐人寻味之处。”
宋典雅掌心覆额,冷道:“司马历,清场!”
“宋姑娘,您不喜欢我们就不打扰您。”门外的人听她放话,无不面显哀戚,卑微的畏缩身子,语调颤抖的发出请求:“可您一定要和大公子在一起呀!”
“千万别遗弃大公子啊!”
字字句句,尽是为主子争取幸福!如此忠仆义奴,教人动容!
“快走吧。”司马历惋惜的挥退依依不舍的一伙人。
“且慢!”宋典雅心中有事,遂出声挽留。
众人闻声而喜,笑逐颜开。
“他,对你们施了什么恩惠?”宋典雅不自在的问。如此多人期盼司马锋芒有人爱恋,免得孤寡。说明他做了许多令人难忘怀之事。她想知道,他对谁好过了。
“宋姑娘──”
众家仆被挑起了伤心往事,人人马上热泪盈眶。
“长公子是个活妖孽啊,能令他大皱眉头,一脸伤悲的至今只有神武非凡的宋姑娘您一人!”
“宋姑娘,您一定要牺牲自己,制伏大公子,让他无法再危害苍生!”
整座山庄的仆役们声泪俱下,悲歌长泣。
宋典雅这次干脆两手齐用,抱住她晕晕转的头。做人做到外界一致赞扬难得,同时做到自家人全体欲绝他活路就更不容易了。
司马锋芒……实在是教人又爱又恨。
宋典雅不由自主的笑了。
“宋姑娘似乎很高兴?”众仆役见宋典雅面带微笑,猜疑的问。
宋典雅瞥他们一眼,提高嗓子。“昨夜发生的事,”她肃穆质问:“你们……都知道了?”
众仆役见她神色有别寻常,不由得慌了阵脚!
此姝不鸣则已,架子稍微一摆,立即是当家主母的气派。
“宋姑娘,是二公子带头的!”
“我们只是听人差遣,本不晓得姑娘与大公子月下情话绵绵。”
一个接一个推卸责任。
司马历站在一旁,身躯有些僵。
“二公子不仅及时通告,且提供茶水,协助搬椅摆凳,围聚在大公子门外,兴高采烈的与大伙远远观闻了许久呢!”
“同时他奸诈的脸上更流露出铁树开花一般的笑容!”
“铁树开花都出口了!”司马历一听,怒不可遏。“谁文辞造诣如此之高,站出来我们切磋切磋!”
众仆役委屈的闭上嘴,齐心协力的含泪求宋典雅伸张正义。
“司马历。”宋典雅在心中打著算盘,帐一条一条的算。“你给我站远点。”
众仆役心花怒放,跃然脸上。
“你们……”宋典雅另有用意的审视每个人。众仆役与司马锋芒相处已久,充分了解司马锋芒扭曲的性情。虽未能帮她掌握司马锋芒,或许,勉强能指点一些她没想到的见解,加深她对司马锋芒的理解。